阿富汗总统，想远离“魔鬼”

    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对美国的感情如今可以说是爱恨交织，恩怨难分。他曾留学美国，能讲流利的英语，并且在美国支持下成为“阿富汗的第一位民选总统”，但几年下来，他对美国的怨气也不小。美国不但搞掉了他的不少亲信，不久前，一名驻阿富汗美军士兵更是残忍杀害了17名当地平民，让卡尔扎伊无法向国民交待。现在，他把美国和塔利班并称为“我们国家的两个魔鬼”，说“美军像撒旦一样的行为，永远无法通过道歉得到原谅”。

    与小布什的战斗友谊

    有人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卡尔扎伊就是这么和美国交上朋友的。1957年，卡尔扎伊出生在坎大哈，有6个兄弟，1个妹妹。卡尔扎伊所属的普什图族是阿富汗第一大民族，共有60多个大小部落，卡尔扎伊家族属于伯帕扎伊部落。1747年，这个部落的首领杜拉尼建都坎大哈，成为阿富汗第一个国王。从那以后，该部落一直和王室关系密切，卡尔扎伊的祖父和父亲都在查希尔王室中担任过要职。

    卡尔扎伊早年曾在喀布尔的哈比比亚高等学校学习，后到印度和美国留学。1979年，苏军入侵阿富汗，卡尔扎伊的命运也与抗苏联系到了一起。1982年，他大学毕业后到巴基斯坦参加了反苏的“圣战者组织”。1988年，苏军撤出阿富汗，卡尔扎伊回到家乡。1992年，他出任拉巴尼政府外交部副部长，然而，两年后就受排挤退出。他回到坎大哈，加入了由同是普什图族人掀起的塔利班运动。1996年，塔利班攻占喀布尔，掌权后邀请卡尔扎伊出任驻联合国大使，但他拒绝了。卡尔扎伊认为，塔利班争权夺利，和其他军阀没有不同，并开始和父亲、弟弟一起反对塔利班。

    1999年7月14日，卡尔扎伊的父亲在奎达被塔利班枪杀。杀父之仇，让卡尔扎伊彻底站到了塔利班的对立面。他当上伯帕扎伊部族首领后，和侨居意大利的阿富汗流亡国王查希尔合作。但那时，他并没有推翻塔利班的实力。

    2001年的“9·11”事件，让卡尔扎伊找到了打击塔利班的机会。当年10月9日，美军刚开始对塔利班进行军事打击，卡尔扎伊就带着人马潜入塔利班控制区。时任美国总统的小布什对卡尔扎伊此举相当欣赏。在回忆录《抉择时刻》中，小布什写道：“轰炸开始两天后，卡尔扎伊骑上一辆摩托车，在巴基斯坦招募数百人，攻下了坎大哈附近的一个小城镇塔林科特。塔利班注意到卡尔扎伊的存在，就派部队来杀他。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中情局的直升机飞来，把他救走。不久，卡尔扎伊回去继续领导反抗，一组海军陆战队员在11月下旬加入了他的部队。2001年12月7日，坎大哈被我们攻占。”

    发动阿富汗战争的小布什，需要卡尔扎伊这样的战友，而卡尔扎伊要报仇并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也需要小布什和美军。2002年1月，他在白宫第一次见到小布什时就直言不讳地说：“总统先生，我代表我自己和我的人民谢谢您。20世纪80年代，美国从苏联手中解救了阿富汗。现在你们又从塔利班和‘基地’组织手中拯救了我们……目前我从我的部长们和其他阿富汗人那里听到最多的问题，就是美国还会不会和我们合作。”

    2002年6月，卡尔扎伊当上阿过渡政府总统，2004年又当选总统，这个位置让他成为塔利班的头号暗杀对象，也让他更依赖美国的保护。2002年9月5日，卡尔扎伊出席弟弟婚礼时，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2007年6月，他在一个村庄发表演讲，塔利班武装分子向他发射12枚火箭弹，幸好打偏了100多米，他才捡了一条命。2008年4月，他在喀布尔的阅兵庆典上再遭火箭弹袭击，当时4个议员被炸死，但他又逃过一劫。而为了显示阿富汗战争决策的正确，小布什给了卡尔扎伊很多支持，美阿关系堪称“蜜月期”。

    与奥巴马貌合神离

    2009年1月，奥巴马正式就任美国总统。奥巴马把从阿富汗撤军作为自己的重要政纲，卡尔扎伊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美国《外交政策》杂志曾载文指出，美国对卡尔扎伊并不信任，认为卡尔扎伊应为阿富汗的政府腐败、行政效率低下负责。而卡尔扎伊也逐渐开始不信任美国人，认为美国无情无义，大使、特使及军方传达的信息互相矛盾，让人无所适从。

    美国前驻阿富汗大使扎勒米·哈利勒扎德说，卡尔扎伊和美国关系的恶化，始于2009年的阿富汗总统大选。当时，卡尔扎伊继任总统并不顺利，“许多人认为卡尔扎伊并不是奥巴马政府中意的人选，他们支持的是卡尔扎伊的竞争对手阿卜杜拉。”大选第一轮投票曝出舞弊丑闻，美方借机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卡尔扎伊身上，险些将他拉下马。后来在各方斡旋下，阿卜杜拉退选，让卡尔扎伊侥幸过关，但大选破坏了卡尔扎伊与美方的互信。“千万别把枪对准国王的脑袋，因为一旦他幸存下来，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深仇大恨。”哈利勒扎德如此比喻美国与卡尔扎伊结怨。

    在卡尔扎伊看来，奥巴马政府实在不给自己面子。2010年8月，《纽约时报》援引匿名的阿富汗和美国官员消息称，阿情报机构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人、卡尔扎伊的高级顾问萨利希一个月前因涉嫌向一家阿富汗金融机构索贿被警方拘捕，卡尔扎伊在接到萨利希求救电话后，两度派人干预，才使萨利希获释。但《纽约时报》援引“阿富汗官员”的说法称，卡尔扎伊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贪腐行为而“保护手下”。《纽约时报》还说，萨利希的国安会成立以来，开支都是中情局报销，中情局还给萨利希发“工资”。言下之意，是在批评中情局“包庇腐败分子”。中情局对此不予置评，但也有人为其辩护说，中情局本来就“只管反恐，不管反腐”。

    2011年6月，阿富汗最大银行喀布尔银行行长菲特拉特逃亡美国，他称，自己掌握了一份该银行伪造的贷款获益人员名单，卡尔扎伊政府拒绝对相关嫌疑人进行调查，他因担心自己生命安全只好出走。此事牵涉了担任银行股东的卡尔扎伊哥哥马哈茂德和第一副总统法希姆的兄弟哈辛。卡尔扎伊下令彻查，但同时他也认定，是美国将消息透露给媒体，使他蒙受耻辱。有分析称，奥巴马政府担心卡尔扎伊政府腐败横行，可能会失去民心，使民众倒向塔利班，所以在“倒逼”卡尔扎伊反腐败。

    日子还得凑合着过

    如今，卡尔扎伊和奥巴马犹如一对“冤家”，虽然天天吵架，但一时还“离不了婚”，日子还得凑合着过。

    这次美军士兵屠杀阿富汗平民事件，奥巴马也算给足了卡尔扎伊面子。他在第一时间道歉，并送出超标准的抚恤金：每名死者获赔5万美元、每名伤者获1.1万美元。在人均年收入为425美元的阿富汗，这是一大笔钱，而美军在阿富汗类似的赔偿标准是每人1500至2000美元。坎大哈省官员拉莱说，这笔钱是奥巴马拨的，而美国官员说：“这一数字反映了事件的异常严重。”

    但美国还是没有把火全灭了。受害者亲属拿了钱，却表示不原谅美军杀手的行为。卡尔扎伊也高调表示，阿富汗和美国的关系“已经山穷水尽”，要求美方把驻阿士兵撤出村庄哨所，安置到各处基地，并要求阿方在2013年提前接管全国防务，而美国本来准备在2014年底之前撤出大部分作战部队。

    对卡尔扎伊的狠话，有的美国媒体认为他是真的翻脸了，但也有分析认为，这不过是做给阿富汗人看的。有政治观察家称，卡尔扎伊喜欢高调宣布，“然后悄悄回到原地”。事实上，卡尔扎伊或许痛恨美国的干预，但他离不开美国的支持。美国国防部的分析指出，阿富汗安全力量离接管全国防务的要求相距甚远，阿军方也没同意卡尔扎伊的主张。而且，即便2014年北约撤军完成，美国及其盟国还将每年向阿提供41亿美元援助，这么多钱，卡尔扎伊能舍得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