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破产他赚钱

    当金融风暴席卷华尔街的精英们，使他们丢掉饭碗、无所事事的时候，75岁的美国破产律师界泰斗哈维·米勒却在经历他漫长职业生涯中最忙碌的时光。因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桩公司清盘案——雷曼兄弟破产案，交到了他的手上。 

    米勒是美国著名全球性律所──威嘉的主要合伙人。他被业界称为“美国第一清盘师”。在接手雷曼的清盘工作之前，米勒曾参与过美国历史上多起标志性的破产案。美国律师界还专门设有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奖项，用以奖励那些在重组业务上表现突出的专业人士。 

    临危受命，接手雷曼案 

    2008年9月14日傍晚，米勒接到一个出席紧急会议的电话。赶到会场时，他才得知美国知名投行之一的雷曼兄弟公司已到了无法为继的地步，必须申请破产。会议结束后，作为此案破产律师的米勒开始连夜准备文件。之后，雷曼公司正式递交了破产申请。9月15日，道琼斯指数下跌了18个百分点。全世界的投资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投资的数十亿美元在股市蒸发，成千上万的人因此丢了饭碗。 

    实际上，米勒原本希望雷曼能走上一条相对较好的“复活”之路。根据《美国联邦破产法》第11章规定，只要公司债权人、股东和监管机构（破产法院）达成一个重组方案，申请破产的公司就有机会进行重组，而不是直接破产，进而可照常运营，并争取再度盈利直至最终偿还所有债务。这样，雷曼的员工也可以不用失业。 

    然而，联邦监管机构并没有选择拯救雷曼，而是让它直接走入了破产程序。“他们什么都没做，”米勒说，“看看现在乱成了什么样子。”当美国政府放弃对雷曼的救助后，众多和雷曼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纷纷涌来终止与雷曼的合同，投资者的信心也降到了最低点。此外，市场的不稳定以及随之而来的破产浪潮、政府调查等等都加大了米勒和他团队的工作难度。 

    在这几个月期间，米勒逐步清理了雷曼公司的债权和股权，并说服破产法庭同意出售雷曼公司各种不同形式的资产，用以还债。这是一项漫长而艰巨的工作，即便是到了现在，这项工作仍处在紧张的清算阶段。雷曼公司破产案带来的挑战是过去任何一家破产公司都无法比拟的。这不仅因为雷曼体系规模庞大，还因为在这样一个错综复杂的金融网络中，投资者随时可能因为恐慌而转移资金。 

    负责雷曼破产案的威嘉团队包括税务、房地产、诉讼、并购等方面的专业律师。自从2008年9月15日雷曼申请破产以来，米勒和他的同事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周六日也不能休息。米勒说，这份工作有时看来好像永远都做不完，紧张的会议和复杂的听证会一场接着一场。他的语气似乎带有抱怨，但更多的是乐在其中。几乎所有认识米勒的人都评价他是一个典型的工作狂，“他总是通宵加班，就他的年龄而言，这有些不可思议。” 

    每小时薪水高达近1000美元 

    米勒其实并不需要借助雷曼的官司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一位业内人士说：“即使没有雷曼，米勒的成就和声誉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只是享受工作带来的兴奋感。”这也是这位75岁老人不肯轻易言退的原因。一份法庭记录显示，如今米勒每小时的薪水高达近1000美元。 

    1959年，米勒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随后进入一家规模不大的律师事务所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时至今日，米勒依然记得他处理过的第一起破产官司，那是一家面临清算的小印刷厂。在米勒的帮助下，这家工厂最终实现了重组。当米勒看到那些保住工作的工人脸上露出喜悦之情，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工作的意义。 

    1969年，米勒加盟威嘉律师事务所，在这里书写了他人生新的篇章。在威嘉工作的40年时间里，米勒一手组建了威嘉的金融和重组部。这支最初只是由几个年轻人组成的团队，参与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一系列重大又复杂的破产案，他们的客户包括安然、世界电信、大陆航空公司等。而这支队伍中的很多人后来都成了破产律师界的重量级人物。 

    尽管已在这个行业工作了半个世纪，但米勒始终保持着严谨的职业作风。另一位著名律师，今年48岁的雷曼公司债权人代表德斯宾斯说：“我和米勒之间差了一代人。当他出庭时，他总是会把要说的话全部打印出来放在面前。我们这一代律师很少这样做，我们一般只是在笔记本上写下最重要的论点。”这位保持着学院派作风的前辈给德斯宾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米勒形容自己是一个热情的辩护人，他说这也正是聘请他的客户所期望看到的。“当我代表一位客户时，我会全力做到最好，不管对手是谁。” 

    对簿公堂时，米勒总是毫不留情地打击对手，发起脾气来不计后果。 

    但在日常生活中，米勒是一个绅士。他头发灰白，身材却依然挺拔；他彬彬有礼，为人亲切和善；他出口成章，思维清晰，辩论起来口若悬河，擅于即兴做出各种精彩的演讲。米勒说他不能忍受不修边幅的生活，他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无论出席什么场合，总是衣着得体。米勒曾在7年前离开过威嘉，5年后才回归。为了迎接米勒的归来，威嘉特意为他修改规定，让他在68岁之后依然能够享有公司管理职权和股权分红权利。米勒却私下打趣说，回到威嘉的一个好处是，威嘉的办公室在纽约第五大道，离波道夫和巴尼斯两家男装店很近，那里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 

    破产服务业的黄金时机 

    雷曼兄弟的破产是美国经济的一个悲剧，但对破产服务业来说，这却是一个黄金机会。鉴于经济的严重衰退，很多分析人士预言2009年会有更多的公司倒闭。对于专门从事破产服务的律师和专家来说，这样的坏消息却是不折不扣的好消息。仅在2008年，米勒所在的威嘉律师事务所已经受理了13家公司的破产案。 

    美国特拉华州东北部城市威尔明顿是美国联邦破产法庭所在地，那里现在被称为“破产之都”。在威尔明顿活跃着大约300名破产法律师，他们走在街上神色匆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忙碌。为了应对接踵而来的业务，当地不少律师事务所纷纷加派了人手。大概在一两年以前，只有5%的律师事务所考虑增加破产法方面的律师。现在大约有85%的公司都在考虑这件事情。 

    经济景气时，扮演终结者角色的破产法律师常常被人遗忘。而今在风雨飘摇的市场面前，他们迎来了自己职业生涯中不可多得的机会。联邦破产法庭附近一家服装店的老板伦纳德·西蒙说：“如果现在还有人说他所在的行业不错，那他一定是在撒谎，除非他是一个破产法律师。” 

    对这份如今炙手可热的工作，米勒是这样说的：“生活需要冒险，破产律师这一行正好能提供这一点。不仅仅是因为我可以接触到各行各业的重组事务——能源、零售、制造，甚至是卫星制造方面的公司，更让我热爱的是参与重组过程本身。”他说，“这也许是目前为数不多的需要‘百科全书’一般的人才的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