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铁人”在一线

    5月15日上午，11点，绵竹市青平乡。这里是大山深处的重灾区。 

    半山腰几块一人高的石头上，陆续伸出一双又一双满是泥巴的手；接着，几个脑袋顶着一副担架冒了出来。这是几名空降兵战士，他们正跪爬着把一位重伤员送往安全地带。左前侧的战士叫钟旺，是名通信兵，汗水一滴一滴地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 

    人们怎么都想不到：这位瘦削、俊朗，还带着些孩子气的战士，这位在废墟上奋力挖刨，为保障通信畅通来往穿梭的战士，一年前就被确诊为癌症——胃粘膜恶性淋巴瘤。 

    5月12日夜里11点半，钟旺所在的空降兵部队接到通知：全员全装开赴四川地震一线。此时，钟旺刚从医院复查回来。连队考虑到他刚做完手术，正进行第一阶段化疗，不适合参加此类军事行动。并且，部队在野外执行任务，吃饭没时没点，冷热无常，对他胃部的恢复也极为不利。于是，领导决定把他列入留守人员名单。 

    “绝对不行！”钟旺立即找到连长：“我是班长，我是老兵，我参加的重大演习多；新兵刚下连没有经验，我怎么能不去呢？发生灾难的地方正是我的老家，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但连长一句话把他挡了回去：“医生建议你休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钟旺不甘心，说“不能连长一个人说了算”，要求连里的领导搞“票决”。结果，还是多数票支持钟旺留守，安心养病。钟旺急了，他第一次和领导争执起来：“我知道领导爱护我，可这个时候我不是病人，我是军人！这样重大的救灾行动，牵动着国人的心，我一定得到前线去。”连队干部轮流做他的思想工作，几番争执后，钟旺答应服从连队决定。然而，谁也没有注意，部队出发时，钟旺已在“铁杆兄弟”的掩护下偷偷溜上了汽车。直到上了飞机，教导员才发现了他：“一定注意身体，回去再处理你。” 

    钟旺所在的部队奔赴的第一个目的地是重灾区绵竹市汉旺镇，这里距离钟旺的老家三台县只有40公里。地震之后，钟旺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他不知道家人是死是活，他非常挂念年迈体弱的妈妈。部队也非常关心钟旺家里的情况，一面救灾，一面委托当地政府打听他家人的消息。直到两天后，得知自己的母亲已经搬进了救灾帐篷，钟旺才松了口气。钟旺7岁时就没了父亲，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记者问钟旺有没有想到回家看看，他说：“我是很挂念妈妈，可是这里更需要我。我家受灾没这里严重，也有兄弟部队在那边救灾，我很放心。”一开始，钟旺不怎么愿意面对记者的镜头：“我妈妈还不知道我得了癌症，她身体不好，我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这位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战士，在说到妈妈时，眼里闪动着泪花。 

    一年多来，钟旺一直被连队战士称为“铁人”。从得知自己病情的那一刻起，钟旺就决定，绝不躺在床上当病号。“我要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小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人一旦躺下就站不起来了。很多人是被‘癌症’这两个字吓死的，我不怕。我只把它当作感冒，该怎么活还要怎么活着！” 

    5月15日，空降兵绵竹抗震指挥部组织突击队，奔赴大山深处的青平乡执行紧急救援任务，名单中原本没有钟旺，但他再一次打起背包坚定地站在队伍里。青平乡与震中汶川县仅一山之隔，这里因大面积的山体滑坡，与外界相连的道路全部被毁，原先的公路和河谷里堆满了从山上砸下来的巨石，数万人被困在山中。为迅速救出他们，钟旺和战友一样，负重40多公斤，爬山涉水急行军10多个小时，终于到达青平乡。他们顾不得喘口气，连夜把水、食物和药品分发给灾民。“此地不能久留！”第二天一早，钟旺和战士们背起孩子，扶着老人，抬着伤员，从清平向汉旺转移。一路上，余震不断。山路上处处是险情，钟旺跑前跑后地安慰孩子，鼓励老人：“走出去就安全了，救援人员等着我们呢，大家准备好了吃的喝的等着我们呢……” 

    在灾区的这些天里，我们无法一一计算钟旺和他的战友们走了多少路，抢挖过多少个废墟。我们只知道，他和战友们走过了绵竹一带15个乡镇，几十个村组，为山区的村民们抢挖出200多吨粮食，运送了数百公斤的药品。 

    钟旺是通信兵，负责连队和外界的联系，却一直没顾得和妈妈说上一句话。告别时，钟旺对记者说：“等这次任务结束了，我就回去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