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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虎队”峡谷大营救

《环球人物》杂志记者 陈小茹 邱永峥 发自什邡 《 环球人物 》(

    5月13日下午4点,上天仿佛也在为突如其来的灾难放声哭泣,一阵阵暴雨拍打在颤抖的大地上。刚从武汉飞抵成都的空降兵1200名官兵,按照命令分头直插受灾较重的什邡市四个乡镇,其中包括地处偏远山区、通信和交通完全中断的红白镇。 

    红白镇的近万名乡亲,牵动着无数人的心。5月13日,指挥部决定派出220名突击队员奔向红白镇,这其中就包括黄继光生前所在团空降兵某部营长张同春。 

    直插红白镇 

    张同春带着战士,从师部指挥所沿山谷前行10多公里后,道路情况越来越难走,塌方的巨大山石横亘路上,必经的铁路桥已经错位,山上的碎石也不时在身边滚下。在距离镇中心还有7公里时,道路被完全冲毁,是前进还是返回,张同春思想斗争异常激烈:冒然前行,身后兄弟的安全难保,但温总理焦虑的声音在他脑中回响:“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进入灾区,早进去一秒,人民就多一点希望。”最终,张同春决定战士们全部下车,戴好头盔,翻越山岭,徒步前进。 

    地图上只有7公里的山路,他们足足走了3个小时。这天傍晚6时半,和外界阻隔了28个小时的红白镇终于迎来了首批救灾队伍。等待已久的3名镇干部迎上来,拉着浑身湿透的张同春和战士们的手,流下了眼泪。 

    面对全镇仅剩的两栋没有坍塌的楼房,满目疮痍的街道,他们顾不上休整,没有进一粒米,立即投入抢险,当夜就救出12名幸存者,挖出156具尸体。 

    106个小时的等待 

    5月15日晚11时50分,张同春率领士兵完成了对红白中学教学楼的搜救任务。虽然已是深夜,但张同春一刻也不敢停下,带着战士们立即转战家属楼。由于之前专业人员用生命探测仪搜寻时没有发现任何生命信号,张同春指示挖掘机直接推进,可没过多久,张同春突然听到废墟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声:“钟思平(校长),快来救救我!” 

    一向耳朵尖的张同春,不自觉地把脖子往前伸了伸,他立刻让挖掘机司机停止作业。再听,这次喊声更大。“下面还有人活着!”张同春和在旁搜救的空降官兵几乎同时喊出。张同春立即将其他人员全部退到外围,带着5名班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在废墟的一个缝隙里,看到有人在动。 

    16日零点,一名男子露了出来,他被夹在一个30厘米的缝隙中。因为担心这个男子睡着,张同春一直用四川话跟他聊天。他得知被困男子名叫李克成,是红白中学的厨师。地震发生时,李克成正在底楼的床上睡觉。 

    在废墟埋了5个多小时后, 李克成感觉有点饥饿,到处摸,没有发现可以吃的东西。手旁只有4张残存的作业本纸,他就把4张作业本纸撕开,搓软,揉成团,然后吞食下肚,就这样,他度过了第一天。 

    但接下来的时间变得异常艰难。第二天,李克成再次将手伸出去到处摸,在身边的废墟中刨,但除了找到一个空矿泉水瓶外,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吃的,喝尿也要保持体力。”每到想小便的时候,他就把矿泉水瓶拿去接住,等口渴的时候,就把尿喝下。 

    “我一直没敢睡觉,睁着眼通过缝隙看外面的亮光,有亮光就是白天,没有亮光了,就是晚上到了,我天天在数。”李克成知道自己在废墟下已经困了4天4夜。 

    直到16日晚上,他才开始担心。听到了外面轰隆隆的机器声,他在心里骂了一句,“钟思平(校长)这个龟孙子,居然要把我给活埋了!”他开始改变策略,竭尽全力朝着外面大喊。这一次,他的呼救终于被听到了。 

    张同春和战士们用手刨了1个多小时,刨得双手满是血迹。凌晨1时左右,李克成终于被拖了出来。缓过神来的李克成认出了张同春的声音,对他微微笑着说:“我以为我活不成了,没想到你把我救出来了。” 

    飞兵营救欢乐谷 

    从记者到达红白镇的第一天起,就反复听指战员在焦急地打听欢乐谷营救情况。 

    欢乐谷位于四川省什邡市西北方向,与汶川县交界,以自然景观险峻而闻名。12日发生地震后, 400多名游客被困在山中,欢乐谷瞬间变成“灾难谷”。“欢乐谷里有多少受困游客,里面情况如何?”空降兵部队战士们一直为此担心。 

    5月17日,经过5天4夜才逃到什邡市红白镇的欢乐谷员工带出消息:18公里外的欢乐谷里还有9名伤员被困!当天12时整,由张同春带着50名战士,两名军医和一名向导组成“飞虎队”,向着欢乐谷挺进。 

    狂风吹跑了官兵们的帐篷,大雨浇透了他们的衣服,一次强烈的余震让他们刚走过去的山坡瞬间滑入山谷。没有道路,张同春就拿刀开路,用手和绳子攀上山;坡陡石滑,他拿背包带牵引战友。一路上,张同春摔了几十次跤,身上十多处被磕伤,衣服、鞋子全被蹭破。在海拔2100米的八卦顶村,由于道路被泥石流冲毁,无近路可抄,张同春索性带着战士们连滚带爬地前进。 

    18日18时,张同春的“飞虎队”终于抵达欢乐谷。他们发现了9名群众,其中包括两名重伤员。山陡无路,这么多伤员和老人,根本无法抬出去。而从欢乐谷动物园里跑出的4只老虎、2只狮子就在两三里外的山上寻食。不尽早离开,危险无穷。 

    就在此时,空中飞过4架直升机。看到希望的张同春带着战士们迅速用砍刀砍出一个小小的停机坪,向天空发射信号弹。直升机缓缓降了下来,7名老人和两名重伤员得救了。 

    回到师部后,张同春对记者说:“一辈子没走过这样的路,也一辈子都不想再走这样的路了!”在一旁的随行军医也感慨道:“真不敢相信我们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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