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是人类的一个弱点,说是恶习,亦不为过。人们总是希望自己比现实中更强大,活得更体面,更受人敬重。像阿Q这样的弱势者,改变现状不易,便需要在心理上搞些自欺欺人的名堂,以获得心理平衡。但这种自欺欺人一旦说出来,就是吹牛了。吹牛本质上是一种欺骗,因此总是遭到人们的鄙视。然而,幽默欣赏中的吹牛,却没有欺骗的企图,只是看吹牛者出丑,或者装成吹牛者取乐,是一种审美活动。
仔细说来,幽默领域的吹牛还分两种:一种是傻瓜的荒唐至极的吹牛表演,这是属于降格型的,大家从上面鸟瞰一种吹牛丑态取乐;另一种则是属于升格型,是智者的表演,貌似吹牛,其实是故意出洋相,是一种收放自如的故作大言的幽默表演。关键是必须让受众看懂你的洋相。如果受众看不懂,被你骗住了,那就是表演失败,你就是真吹牛了。
先说傻瓜的吹牛。傻瓜的吹牛也有两种处理方式。一种是段子,是牛吹得比较直白、露骨,不至于引起任何误解,所以段子本身只做展示,没有评价。另一种是段子内容本身就有了揭露和嘲笑的处理。
比如,有一个人说,他遇到过一条大蛇,一张嘴足有十丈阔,全身百丈长。听的人都不信。于是他改口说:“八十丈怎么样?总该相信了吧?”人家还是不信。他就一减再减,减到六十丈、四十丈,直至减到十丈,并且说:“不能再减了。”他又想到刚才讲过的“十丈阔”的嘴,自言自语说:“这家伙怎么长成方的啦?”
在世界剑术表演大会上,排名第三的选手首先出场。工作人员放飞一只苍蝇,选手一剑将苍蝇劈成两半,全场掌声雷动。接着,排名第二的选手出场,他把放飞的苍蝇劈为四瓣。这时候,全场鸦雀无声,静等着排名第一的选手表演。只见他冲着放飞的苍蝇轻轻地划了一剑,苍蝇就飞走了。全场观众发出遗憾的叹息声。选手却解释道:“我没有失手啊!它已经没法儿繁殖啦!”
上面两个段子,本身并没有褒贬评价,但这并不影响识破其丑态,令人捧腹。
甲说:我家有一只鼓,敲起来百里之外都能听见。
乙说:我家有一头牛,在江南喝水,牛头已经靠到江北了。
甲说:哪有这么大的牛?
乙说:没有我的牛,你的鼓皮到哪里找?
有个导游,善吹。他对游客不管讲到哪里,都能把自己的父亲带上。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看到的这
个文化宫,是我爸爸主持建造的。”
“这是工会的办公大楼。附带说一句,这幢大楼是我爸爸设计的。”
这时,旅游团来到死海边。导游喊道:“女士们,先生们,这个死海……”
“我们已经知道了,它是你父亲亲手打死的!”游客说。
这两个段子,则是明确无误地把吹牛大王弄到了一个狼狈的境地。
现在,更多的吹牛段子,同样是不加褒贬,但段子的指向早已不是对吹牛者的嘲讽,而是对段子作者的奇妙构思表示赞叹。所以,这类吹牛的幽默,就属于“升格型”的机智幽默了。
博览会上,一位意大利人指着一台机器很不屑地对一位美国人说:“这种机器不行了。我们意大利人发明了一种机器,只要把猪从这一头塞进去,转动机器把手,香肠就会从那一头源源流出。”美国人听了,不以为然地说:“你说的那玩意儿在美国早就淘汰了。在美国,如果机器做了腊肠不合口味,只要把机器把手一倒转,猪又会从入口处退出来,自己走回养猪场。”
某部队常年驻扎在北极圈内的军事基地。
“这儿根本不算冷,”一个老兵说,“我在阿拉斯加待过。那地方才叫冷呢!连炉子里的火苗都给冻住了,怎么吹也吹不灭!”
“那算什么!”另一个老兵说,“在我待过的一个地方,指挥员发口令时,话一出口就给冻住了。这可苦了我们这些当兵的,每次我们都得把这些冰冻的单词在油锅里煎化,才能勉强领会指挥员的意图。”
“升格型”的吹牛,跟其他机智幽默一样,在许多社交场合,也是制造欢乐的利器。幽默大师大言不惭地吹牛,大家也知道这是他的自嘲手段,所以会报之一笑。这种吹牛的要领是,必须让受众“识破”吹牛的伎俩。如果你吹得太认真,大家都信了,就是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