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众生相

讽刺与幽默 2023年05月12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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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怀不乱”谈何易

孙贵颂 《 讽刺与幽默 》( 2023年05月12日   第 11 版)

  山东不仅出好汉,也出君子,柳下惠即是君子之一。

  有关柳下惠的故事很多,而其中最精彩、最动人的,是他的坐怀不乱。

  柳下惠是鲁国柳下邑展沟人,不姓柳,姓展。展沟西面,有一片茂密的柳林,柳林里有一座破庙。某个深秋之夜,柳下惠路过柳林,忽遇倾盆大雨,便急忙躲进破庙暂避。也是无巧不成故事,恰在这时,一名年轻女子也被雨淋进庙里。二人相对而坐。夜半时分,年轻女子被冻醒,便央求坐到柳下惠怀中温身驱寒。柳下惠怀抱女子,闭目塞听,纹丝不动,漫漫长夜竟不知温香在怀。这年柳下惠26岁,仪表堂堂,身强力壮。待到拂晓,雨过天晴,得恩于柳下惠的女子感激地说:“人言展大夫是正人君子,果然名不虚传。”

  于是,这个“坐怀不乱”故事的主人公,遂作为中国传统道德的典范,广为传颂。孔子称他为“被遗落的贤人”,孟子尊他为“和圣”。

  的确,柳下惠值得尊敬,值得歌颂,值得学习。因为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而是许多人根本做不到。荒郊野外,风雨交加,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男人中有几个能够如柳下惠那般有定力?

  近年来,反腐败力度不断加大,被查处的贪官很多。如果读一读某些贪官写的悔过书,可以发现,他们中不少人,在没有当官之前,确实清廉如水,极少污点;而在当官之初,也是头脑清醒,如履薄冰,不越雷池。然而,当权力越来越大,管束越来越少,直至说一不二,一言九鼎,这时,要控制自己的欲望,要节制自己的行为,难度就大了。

  民国怪杰宣永光曾说:“不临钱财,全是廉士;不遇美色,全是正人;不见危难,全是英雄;不见骨头,全是好狗。”真是针针见血,入木三分。

  枕边有古典小说集《照世杯》,其中《走安南玉马换猩绒》最引人遐想:猩绒是高级毛绒,要获得这种毛绒,办法是捕捉猩猩拔毛,于是有了专门的猎手——捕傩。他们知道猩猩喜欢喝酒,就在猩猩经过的峪口,摆上酒,旁边又放上许多高木屐。猩猩是高级动物,初见那酒,也不肯饮,还骂道:“奴辈设计张我,要害我性命。我辈偏不吃这酒,看他甚法儿奈何我?”遂相引而去。迟了一会,又来骂一阵。这骂阵的意思,一是指责捕傩设计害它们,二是给自己安慰打气。骂上几遍,就在那酒边转来转去,香味直往鼻孔里钻,涎水不住地往地上淌,于是相互鼓励:“我们略尝一尝酒的滋味,不要吃醉了。”大家齐说好。哪知酒一落肚,喉咙越发痒起来,便把握不住,顺着口儿只管吃下去。见了高木屐,欢欢喜喜地套在脚上,还一面骂道:“奴辈要害我,将酒灌醉我们。我们却留量,不肯吃醉了。看他甚法儿奈何我?”捕傩们远远瞧见,大笑道:“着手了!着手了!”合众上前一赶,猩猩束手就擒,任由捕傩宰割。

  守住清白很难,有人就不给自己犯错误的机会,比如,李宗吾是老同盟会员,与张列五、谢慧生等人一起参加辛亥革命。革命成功后,李宗吾享受到“坐江山”的待遇,担任重庆海关监督。这个职位,许多人垂涎欲滴,可望不可得。然而李宗吾却不喜欢这个肥缺,怕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坚辞不就,最后自降薪资,勉强担任四川官产竞卖经理处总经理,后又转为官产清理处处长。处长当了一年,李宗吾又自动申请将这个机构撤消了,决定重操旧业,回家当教书匠。临行时,手头没有路费,只好向同乡陈健人借了50块银元。

  坐怀不乱不是人人能做到的,一是要有“艳遇”,二是能把持住,二者缺一不可。能经受住考验的,都可以说是“柳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