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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与幽默 2019年03月01日 星期五

先贤祠的“门槛”

沈栖 《 讽刺与幽默 》( 2019年03月01日   第 07 版)

  女儿留学法国、卜居巴黎已近20年了,期间,我两度探亲兼游览,都满揣虔诚观瞻了先贤祠。 

  先贤祠坐落于蒙马特高地,毗邻圣心教堂。据女儿介绍:1744年,路易十五得了一场重病,他立愿:假如他能过了这一关活下来,一定要建造一座宏伟的祠堂,以谢上帝和巴黎的保护神——圣吉纳维夫。结果,路易十五病愈,果然践诺。1755年,路易十五亲自放下了这座祠堂的第一块奠基石,经过35年的风雨,这座祠堂落成。时逢法国大革命,巴黎和整个法国的不少建筑被毁,但它却得以幸存。大革命爆发两年后的1791年4月3日,制宪会议决定将刚去世的革命英雄小米拉波的灵柩迁入这个祠堂,并决定将它作为一个安放法国伟人棺木藉以凭吊的场所,取名曰“先贤祠”。 

  先贤祠的平面布局呈规整的十字,中间逐级抬起一个穹顶。这样的平面转往室内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美的纪念展示空间,十字布局形成的四大展区如今成为大型画廊,满壁都是一流艺术家的杰作,以“法国方式”来阐述他们的历史和先贤事迹。正面入口柱廊的烂漫山花簇拥着一尊伟人群的浮雕。门楣上镌刻着“一个为祖国所感恩的伟大人物”的点睛之句,显示出它的高贵和崇高。 

  平心而论,先贤祠不及埃菲尔铁塔壮美,不及凯旋门雄伟,不及卢浮宫华丽,但它显得庄重,蕴涵着法兰西民族的精神取向。先贤祠供奉的伟人中有开国元勋、共和国缔造者,但更多的是这个民族的作家、艺术家、科学家和思想家。在我的记忆中,有两位人物印象颇为深刻:伏尔泰和卢梭。 

  伏尔泰因其文学作品具有启蒙意义的思想性而受到法国人民的尊敬,被誉为“精神之父”。这位象征着法国启蒙运动理性精神和人道主义的哲学家的棺木于1791年底迁入先贤祠。其棺木上写着:“诗人,历史学家,哲学家。他拓展了人类精神,它使人类懂得,精神应该是自由的。”在伏尔泰的棺木前,是他的大理石雕像:捧着一卷手稿,提着一支羽毛笔,脸上浮现出睿智的微笑。顺便提一下,我曾寻访过塞纳河畔的伏尔泰故居,如今保存完好,故居楼下是“伏尔泰咖啡馆”,世人提起他还是敬慕不已,足见其思想和人格魅力。 

  特立独行的思想家卢梭的棺木被设计成一栋神气的建筑,侧面的墙上写着:“这里安息着一位自由和真理之人。”其棺木的正面有一扇门,微微开着,一只手臂从门缝间伸出,手中握着一团浓烈火焰的火把。我细品它的象征意义:卢梭死后,他那平等、自由的精神依然点燃着革命,燃烧着巴黎乃至整个法国。 

  我在探访先贤祠时,遍寻巴尔扎克、斯汤达(《红与黑》的作者)和莫泊桑,但无果。何以故?据女儿说:法国人的心目中,一位伟人不能仅仅有卓越的艺术建树,更重要的是他对国家和民族乃至人类的思想和精神贡献。尽管巴氏、莫氏等人曾以文学巨著笑傲文坛,但他们的作品缺乏伏尔泰式的思想启蒙和卢梭式的精神贡献,故无缘进入先贤祠这一法国文化和精神的象征人物的归葬地。这便是法国人为先贤祠设定的“门槛”。同样闻名世界文坛的雨果,他有资格入祠,也并非缘于《悲惨世界》,恰如其棺木前的说明所云:“他坚决反对拿破仑的政变,坚持自己的政见。即使回国以后也拒绝特赦。” 

  对法国历史有影响力的人物去世后是否能安葬于先贤祠,必须经过国民议会讨论,并由总统最终签署命令。2002年,对于大仲马是否应该被安葬在先贤祠一事,法国人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时任总统的希拉克说:“这是我们国家的大事。”最后,国民议会讨论通过,大仲马成为第72位安葬于先贤祠的伟人。这就是法国——一个对思想与文明的尊崇早已浸润了国人灵魂的国家! 

  一个国家或民族理应有自己的思想巨人和精神偶像,她是国民素质的标尺、民族力量的表征。——这便是我两次观瞻先贤祠所获得的一点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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