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蒂挑选圣诞老人

　　广告中约定要“带你自己的靴子”。坎蒂观察了那些男人们的脚，大多数都是穿雨靴。有一个穿的是工作靴，靴尖处积满了尘土，远处的那个男人穿的是马丁大夫鞋。

　　她读着老板交给她的剪贴板上的清单。她是被单独拎出来干这个活的，对此她是很肯定的，因为这是商店的人心知肚明的做法。她听到老板阿姆斯特朗先生说：“叫那个巴基斯坦妞负责挑选圣诞老人。”阿姆斯特朗先生有一顶帽子，上面插着槲寄生，他总是戴着这顶帽子用点小钱和一些女人调情：“亲一个，姑娘们！”那是个让人起鸡皮疙瘩和讨厌的欺负。

　　坎蒂的名字意为发光，她父母说：“她将会在这份工作中发光！”大家都挤在一家百货商店里，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会发光呢。当然，坎蒂没有这样问父母。“这只不过是一份圣诞节假期的活，”她说，“干到开学为止。”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她家人是否认为上大学只是一种业余爱好，而这个——剪贴板和招聘圣诞老人——才是严肃的工作。应聘者混乱的靴声把她的魂招了回来。“我要先见杜鲁门先生。”她内心说。

　　克里斯·杜鲁门长着大胡子，架着一副眼镜。这不应该是一个加分条件，但这里是英格兰曼彻斯特南部，他长得太像哈罗德·希普曼（注：哈罗德·希普曼是英国家庭医生、连环杀手）了。坎蒂的同事曾经告诫过她：“不要挑选一个长相像个小骗子或变态的人。”其实坎蒂感谢杜鲁门先生的到来，并请他通知下一位应聘者进来。

　　少言寡语是惟一可以用来描述大部分面试者的一个词。坎蒂无法想象他们中哪个人能够跟一位激动的小孩聊即将到来的节日，他们大部分连自己的名字都很难说清楚。

　　最后一位应聘者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剪贴板上做着记录。他坐下，马丁大夫鞋往两边岔开。坎蒂抬起头看他。他40多岁，白头发，剪短到头皮露出来，脸就像一只握紧的拳头。她看了一眼他的拳头，它们放在穿着牛仔裤的膝盖上。左边拳头上纹着一个“恨”字，右边拳头则是纹着一个“爱”字。

　　“你是……”

　　“特雷弗。”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一袋钉子从烟囱上掉下来所发出的声音，“特雷弗·斯诺。”

　　“可以说说你为什么想得到这份工作吗，特雷弗？”

　　“为了摆脱这个，”他使劲拉起衬衣领子，露出一个蓝色的标志，“去掉它很贵，所以我需要这笔钱。”

　　她等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以前是个窝囊废。”特雷弗伸出他的拳头，“这些，也是。但我原来想我可以戴手套。”一个突如其来的充满希望的笑容改变了他的脸：“我可以带我自己的来，从家里？只有我知道它像什么。不过，我不是的。我只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这一点。”

　　坎蒂想了一会儿，满脑子是阿姆斯特朗先生的脸。她站起来，伸出她的手。特雷弗也伸出他的手。他的握手是温和的，已经超越了“爱”与“恨”。

　　“斯诺，”她说，“我想我们已经找到我们的圣诞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