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众生相

讽刺与幽默 2022年08月12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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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的顶端是价值

●于文岗 《 讽刺与幽默 》( 2022年08月12日   第 11 版)

  参观平遥协同庆票号,头戴瓜皮帽、身着灰长衫的“大掌柜”如数家珍:协同庆能后来居上,“以区区万金,崛起于咸丰末叶”,在票号中实力最强,富可敌国,全凭管理上的八字法宝——“对外诚信,对内舍得”。这“对内舍得”,颇耐人寻味。

  

  首先是舍得给店员薪金。协同庆的信房先生,年薪200两白银。200两白银是啥概念?清朝平遥知县年俸45两白银,几乎是知县4年半俸禄。当然,协同庆的舍得绝不白“舍”。信房先生除了收发信件,还要撰写往来信函的密码,就是说他掌握着票号核心机密。信房先生薪金高,店员当然也水涨船高。此外,所有店员家属生病或家有困难,票号总在第一时间派人送上银两和慰问品。可见,在协同庆,家属不仅是店员的家属,也是票号的家属。东家如此舍得,掌柜焉能不尽心?伙计焉能不卖力?所有人同心同德,于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创造了晚清商界奇迹。

  

  小舍小得,大舍大得。当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慈禧偕光绪皇帝仓皇西狩,途经平遥,协同庆为慈禧一行提供住处,并一次性送上白银20万两。财力之雄厚,舍得之大方,令其他票号瞠目:给少了不顶用,给多了拿不出来,只好干看着。当然,慈禧也非白拿,当即发口谕:“一个协同庆票号,筹款支差比得上山西藩司,也快比得上我大清户部了,余后应予奖叙”。慈禧也舍得“涌泉”报“滴水”,除赏赐乾隆九年制成的五层宝塔和一对红木幢外,更把北京的官方汇兑业务全部交给了协同庆。傍上了朝廷大腿,又有慈禧撑腰,协同庆迅即成为全国最大票号,一度赚取白银1700万两。按清末银价计算,折合现人民币数百亿元。

  

  舍得之要在于舍。得是回报,一般没问题,问题往往出在舍上——该舍得舍不得,以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该得不得还搭上老本。意大利“登山皇帝”莱茵霍尔德·梅斯纳尔是首位登顶地球14座8000米以上雪山的登山者,记者问他一生中最大成就是什么?梅斯纳尔说:“人们只关注我攀登过多少次高峰,却从没有关注过我有多少次下撤……我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就是无数次选择放弃。”是的,正是他无数次“舍”,才保住了生命,才有下一次登的机会和后来登之所“得”。纵观股海沉浮,开始舍不得割肉,舍不得掉手指,以至后来掉胳膊掉大腿丢性命。世间诸多丢牛丢象丢江山,也是起因不舍九牛之一毛。

  

  舍得的顶端是价值。舍得之要在于舍,舍得之难也难在舍。不仅难在利益割舍,更难在舍是价值的权衡。价值观不同,取舍也大相径庭。有的为信仰舍生命,也有为活命弃信仰;有舍财要脸,也有舍脸图财;“财聚人散”是重利轻义目光短浅,“财散人聚”乃以人为本志在长远;求功利的幸福追得是“有”——有房有车有钱有权,求寡欲的幸福要的是“无”——无病无灾无忧无虑;不要江山要美人是对佳人的钟情,要江山舍美人是对天下苍生的眷恋;舍小家为大家廉洁奉公为天下乃仁人志士情怀,化公有为私有贪得无厌肥一己是贪官污吏逻辑。割舍小我,成就大公;忘掉恩恩怨怨,赢得团结向前;摒弃小聪明,方得大智慧。低层次小舍,正是高层次大得。唯有低小舍,才有高大得。1947年共产党军队主动撤离延安,就是抱定“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信念,“以一个延安换取全中国”的小舍和大得。

  

  再赘一句,价值的背后,是由认知决定的境界与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