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版:星辰副刊

中国能源报 2023年10月23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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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路起善缘

■胡旭 《 中国能源报 》( 2023年10月23日   第 20 版)

  十岁那年夏天,父亲带我去一个煤矿走亲戚,回来要绕道七八里路才能搭上班车,父亲觉得太麻烦,不如直接翻山走小路省事。我一听很欢喜,在山里边走边玩挺美,催着他赶紧走。

  那日午后,骄阳似火,天上没有一丝云。从亲戚家阴凉的窑洞出来,即刻感觉到热浪袭人,没走多远,我就嘟囔着不想走了。

  见我汗流浃背,父亲在山上一处树荫下停下问我:“不走咋办?明天你还上学呢。”想到还要走很远,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父亲见状,伸手从头顶的树上折下几根细长的枝条,随手编成一个绿色草帽。我一骨碌爬起来,拿在手上仔细瞧,这不是电影里解放军埋伏时戴的吗?于是立马戴在头上,匍匐在地上玩起来。父亲又捡来两根拇指粗的棍子,将一根当手杖拄着,喊声起立,将另一根当枪似的给我,大手一挥:“出发!”

  我带着草帽,兴冲冲扛着“长枪”走出老远。可天气炎热,戴着草帽不仅感觉不到凉意,还十分闷热,索性一把扯下,连棍子一起扔了,边走边抱怨起来。

  当时正值下午三四点,走在山路上,又热又口渴。望着绿树掩映的沟底,我想那里一定有水,提议下去喝水歇息,却被父亲阻止了,理由是热人喝太凉的水容易生病。这时,我满头大汗哗哗流,只能不停撩起背心擦拭,父亲皱着眉说:“你个男娃,咋这么不经晒?快走!翻过山就是金华山矿,到那儿找点水喝,再好好歇一歇。”

  走着走着,好不容易爬上一道陡峭的山坡,果真看见脚下的沟里有座煤矿,父亲指着一个有大操场的院落说:“那里是个学校,去那儿歇脚。”  

  我们快速赶到学校,学校没有门卫,四下静悄悄的,我问父亲哪有水,他指着校园后面一角高高耸立的一个铁皮烟筒说:“看!那是什么?”我兴奋地直奔而去,穿过操场,从侧面绕过几排教室,看到一排住着人家的简易棚里有个茶水楼,可还没到跟前,就觉得热气逼人。父亲走近,仰望着呼呼喷蒸汽的排气管,又打开下面的开水阀,一股冒着热气的开水瞬间流出,他连忙关上。

  围着茶水楼转了两圈,自来水管不见一滴凉水,热水又没法喝,父亲在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没见一个人,回来盯着结满水垢的龙头发愁。而我渴得咂嘴吧,父亲也着急了:“走!到外面找地方买个碗去。”

  刚转身走两步,忽见远处有人提着水壶过来,我俩惊喜地停住。那人可能老远瞧出我们父子的窘态,走过来没等父亲开口就说:“别急,我拿茶缸来。”说着放下水壶回去拿来一个雪白的搪瓷缸。看我们端着烫水喝不到嘴里,他又指着一处阴凉地说:“坐那儿慢慢喝吧,喝好了把缸子放在窗台上就行,好好解解渴。”

  出门头一次走远路,回到家,母亲见我热得不堪,便问及缘由。我跟她讲了走山路的艰辛,还说了金华山矿学校一位好心人的帮助。母亲感叹:“你们是遇到好人了。”好人一词,那时便印进了我心里。

  之后很多天,我总想起那位好心人和他的微笑,总想帮助别人,也做个好人。接下来好多年,我在村庄里尽力帮助邻里亲朋,甚至外乡的陌生人,就这样结下许多善缘,也感受到善良的美好。

  (作者供职于陕西崔家沟能源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