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 煤炭·观察

中国能源报 2022年04月11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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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闭矿井:“弃儿”如何变“宠儿”(煤炭矿区绿色发展系列报道之三)

本报记者 朱妍 《 中国能源报 》( 2022年04月11日   第 16 版)

  “我们按照既定时间节点,保质保量加速推进项目建设。剧场主体工程已经完成了,内部灯光音响、舞美制景等设备也安装完毕,商业、酒店在做开业前的准备工作。”记者近日从晋能控股装备制造集团获悉,由其参与开发的华谊兄弟星剧场项目已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据该集团太行古书院文化旅游有限公司董事长吴振东介绍,建成后,这里预计可提供2600多个就业岗位,为老矿转型和人员转岗分流拓展新渠道。

  “老矿”是剧场的前身——始建于1958年的古书院矿,历经60年余开采后,于2017年11月正式关停。次年5月,古书院矿确定了“煤矿+文化+旅游”的跨界模式,开始向新兴文旅产业延伸。

  井封了,地下遗留的煤、巷道还在;矿关了,地上的土地、闲置厂房还在。矿关人散,简单地将各种资源弃之不管,着实可惜。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关闭矿井如处置不当,不但极易污染环境,而且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据中国工程院重大咨询研究项目预测,到2030年,我国关闭煤矿数量将达1.5万处。关闭矿井处置迫在眉睫,但如何科学妥当处置,让“弃儿”变“宠儿”,成为行业难题。

  闭坑矿井绝不是一关了之

  关闭矿井不等于没有价值。记者了解到,古书院矿是为数不多地处城市中心的大型产能退出矿井,周边分布着北宋著名教育家程颢开设的程颢书院、文昌阁等历史建筑。借势山西推行全域旅游契机,由传统煤矿转型而来的华谊兄弟星剧场,让“枯竭”资源重获新生。

  新模式行不行?其实,该矿所属的晋能控股集团早有尝试。记者早前实地探访过山西大同晋华宫国家矿山公园,曾经年产百万吨原煤的晋华宫矿南山井,变身国家4A级旅游景区。除了在地面参观百年绞车、煤流系统等生产遗迹,现场还能深入300多米井下,观察距今1.4亿年的侏罗纪煤系,在工作面原址一览原始采煤、炮采、普采、综采等煤炭开采技术变迁。十足的“煤味”,10年来已累计吸引游客近200万人次。

  让不少关闭矿井头疼的环境问题,在此也得到妥善解决。晋华宫国家矿山公园工作人员刘伟表示,本着“破题煤企转型、保护生态环境”的理念,矿区环境得以重塑。“园中270万吨南山矸石山就是重点区域,通过层层碾压、覆土绿化,分期、分批、分区域重塑地貌,种上松树、油松等植物,并采用防渗透技术保证植被成活率,完成矸石山绿化面积8万平方米,绿化覆盖率达到86%。”

  “闭坑矿井绝不是一关了之。”对此,陕煤集团铜川矿业(局)有限公司规划部环保办专干宋楠也有体会,“2014-2016年相继关闭5对矿井,生产停了,工作仍在继续。比如,大量堆积的矸石山不仅压占土地,还有扬尘污染、自燃隐患,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我们采取‘消矸护坡、黄土覆盖、复垦绿化’的方式,其中4座矿井去年底已完成治理工程,生态功能基本恢复。”

  事关减污降碳、资源再利用

  对关闭矿井负责到底,不仅是一矿一企的任务,而且事关“双碳”大战略。中国煤炭学会土地复垦与生态修复专委会副主任委员李树志坦言,由于规模大、强度高,煤炭开发影响也体现在“碳效应”方面。“作为地球三大碳库之一的土壤,因开采产生质地变化,进而可能影响土壤中的碳循环。地表植被遭到破坏,则会影响矿区碳吸收能力。”

  “即便是退出煤矿,生态环境问题也不容忽视。”李树志举例,对矸石山进行生态治理后综合利用,可直接减少碳排放、降低环境污染,避免土地资源浪费;将受破坏的土地或达到生产年限的建筑废弃地复垦利用,建设用地具有碳源功能,整治成林草地、湿地等可增加植被覆盖率,实现碳源向碳汇转换。

  宋楠进一步告诉记者,前期,每矿治理投入在750万元左右,后期还要持续开展维护、看管等工作。“我们也在讨论方案,比如利用修复后的土地开发光伏项目等,希望盘活宝贵的生态资产,充分发挥关闭矿井闲置资产的可持续价值。”

  对关闭矿井实现再利用——这也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安徽理工大学校长袁亮长期关注的课题。“截至2020年,全国关闭矿井数量超过1.2万处,赋存大量可利用资源。”袁亮举例,按照2030年关闭矿井达到1.5万处预测,对应可利用地下空间约72亿立方米、土地资源大约30平方公里/矿,多处矿区还有丰富的可再生能源资源。“比如,我国约有三分之二以上地区太阳能资源较好,基本覆盖所有废弃矿井地域,特别是新疆、甘肃、内蒙古一带,利用条件更为有利。再如,井工、露天煤炭开采形成的巨大、高落差地下空间,为建设地下分布式抽水蓄能电站提供了条件。”

  走能源化、资源化、功能化之路

  “开发利用好废弃矿井资源是构建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的重要战略部署,也是践行‘双碳’目标的重要举措。”基于对晋陕蒙宁甘等地区近10年关闭矿井的调研,袁亮提出分级分类精准开发利用的思路。

  袁亮表示,我国阶段性废弃矿井数量多,加上地质条件极其复杂,难以照搬国外已有模式。但同时,开发利用整体战略缺乏,基础理论薄弱、关键技术不成熟,仅在储气储油、工业旅游等功能化利用方面有所探索。建议从能源化、资源化、功能化角度,系统研究开发利用途径和方案。“比如,开展废弃矿井抽水蓄能、储能等项目示范建设,加强政策引导,健全体制机制,逐步扩大推广。加强废弃矿井‘抽水蓄能+多能互补分布式智慧能源系统’基础研究,将关键技术攻关列入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加强共性基础技术、关键设备制造研究。”

  李树志认为,恢复矿区生态系统功能,不是简单植被重建,而是对已破坏或退化生态系统功能的整体提升,进而带动生态系统固碳、储碳能力提升。对废弃矿井的修复治理,应该从单一土地整治与复绿,过渡到生态功能的全面修复,总体重建一个完整的功能性生态系统。“统筹考虑矿区生态问题的多样性、复杂性、多因性和地域性特征,充分发挥国土空间规划引领作用,依据规划确定的土地用途,宜林则林、宜耕则耕、宜水则水、宜建则建、宜荒则荒。”

  “我们的王石凹煤矿当年是西北地区最大机械化竖井,矿井关闭后依托当地政府山水林田湖生态保护修复项目对原有矸石山进行恢复治理,与我们正在实施的煤矿工业遗址公园相协调、统一,既解决煤矸石污染与环境治理之间的矛盾,也在修复重建的同时充分发挥生态作用及风景旅游功能。今后再有类似好的项目,我们还希望有机会参与进来。”宋楠道出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