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家沟煤矿，老乔整天乐呵呵，好像从来没有烦忧，他喜欢说笑、夸人，总能给人一个好心情。如今算来，老乔退休已经12年了。

　　煤矿建矿50周年那年，矿上要组织一次隆重的庆祝活动。可遗憾的是，老乔之前已到退休年龄，办完手续便回了渭南老家。离开前那段时间，他虽然整天还是自得其乐的老模样，其实心里藏着一份离别的忧伤，精神头也远不如从前。

　　改革开放初期，全国兴起文化学习热潮，大家纷纷参加自学考试。老乔一口气读完十四门功课，并顺利过关，成为矿上第一批通过自学考试且拿到法律专业大专文凭的矿工，而且是年龄最大的一个。

　　老乔节俭，在矿上出了名。一碗面里倒点酱油、放点盐，或者两个馒头就大蒜，就是一顿饭；常年一身颜色发白的旧衣服，衬衣领口都磨烂了，也舍不得换；当行政保管时，他将一本稿纸从中间劈开，当做两本发；一支圆珠笔，要把笔芯取出来，分开发；领导审批过的东西，从他手里一过，就少了一半，好说歹说也不顶用。许多人认为老乔手太紧、太抠门，更有人会当面说些风凉话，可他总不介意，总是乐呵呵一笑。

　　老乔抠门有个特点，舍得出力，不舍得花钱。

　　在招待所当所长时，服务员干的活儿他都干，服务员干不了的，像修理门锁、挂门帘、钉窗纱、绑拖把，甚至疏通下水道之类，他也全干。在他眼里，能修的就修，可省的就省，指望买新的，或者花钱找人干，门儿都没有。他调到办公室负责单位各类证照办理工作，每次年审缴费时，总要与人软磨硬泡，想方设法尽量少交。晚上，只要办公楼里不亮灯，一定是老乔在值班。他不但恪尽职守，而且操心楼上的水电，有人前脚打开走廊灯进办公室，他后脚就跟上关掉，还要看看卫生间水管是否关好，一晚上楼上楼下能跑几十趟。有一年冬天，老乔深夜看到有个办公室亮着灯却没动静，以为没人，就把走廊电闸拉了。结果值班的员工没法用电褥子，生生冻了一夜，第二天气得追到办公室里找他理论。

　　有段时间，老乔向同事们讨要小孩穿过的旧衣服，大家寻思他家孩子都大了，要小孩子衣服干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老乔有一次回老家，看到农村人生活远不如城里人，便想到向同事要些旧衣服，送给农村老乡和亲戚，尽己所能帮助他们。后来，大家但凡收拾出几件旧衣服，就都给老乔，每次回老家，他都是大包小包的，不亦乐乎。

　　老乔工作一辈子，在矿上每遇同事家里婚丧嫁娶，都要“随礼”表示心意，这样随出去的礼，算来也是无数。许多人等着他给两个儿子办婚事时还“礼”，可他却不声不响悄悄办了婚事，一退休便处理掉房子，回乡了之。

　　老乔退休走得利落潇洒，很多年没回来过，可矿上许多人总想起他，经常聚在一起就打听他的近况，回顾他“抠门”的故事。

　　(作者供职于陕西铜川市崔家沟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