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辣的初秋，空气留香，蔫巴了一个酷夏的丝瓜和扁豆，突然清醒过来，金黄和紫红的花朵绽放在蓝天下，热热闹闹，明媚亮眼。

　　城郊的农人们，起个大早，迎着湿润微凉的清风，听着高高低低的虫鸣声，掰下还沾着露水的青玉米棒子，摘来长长短短的丝瓜和红红绿绿的豆角、茄子，分类装进塑料桶和编织袋，沐浴着霞光赶进城里，在早市有序地排开，开启收获的一天。

　　卖青玉米的，大多是女人。她们脸上裹着馨香的阳光，脚下堆着的玉米，整整齐齐，鲜鲜亮亮。我选了东南角的一个摊位，卖玉米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头上围着一块褪了色的蓝布方巾。见我在摊位前蹲下来，她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喜，忙不迭帮我挑选。

　　老人挑的玉米，个头大，皮色翠绿，颗粒饱满，每根都剥了老皮，只留下三五片柔软的内层皮。10块钱，12个玉米，我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钱，相邻摊位的年轻女人把她的二维码递了过来：“大姐，扫这个，我俩是一家的。”我诧异地看看老人，再看看年轻女人，迟疑之际，老人笑着点头示意我：“放心扫吧。”

　　收完钱，年轻女人立刻从腰包里拿出10块钱，递给了老人。我笑问：“你们不是一家的嘛，咋还分得这么清。”老人看看我，再看看年轻女人，又笑起来：“这么好的闺女，我倒是愿意和她一家呢。我们两家的地紧挨着，我没有那个码，出来卖玉米棒子都是她带着我，帮我收钱。”

　　回到家，我煮了满满一锅玉米，将熟玉米粒用刀细细地刮进盘子里，给缺失了牙齿的母亲吃。玉米很香，母亲吃得很慢，我边吃边把买玉米扫码的事讲给她听，听到后边，她突然停下来嘱咐我：“下次买玉米时一定多带点零钱，别老扫码。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方便。”

　　第二次去买玉米时，那个老人和年轻女人都在。挑选好玉米，我把手里的十块钱递给老人，老人和年轻女人都笑了。

　　附近摊位上的棱丝瓜和豆角新鲜，我捎带又挑选了一些。卖菜的大爷用细长的蔓草分别捆好，装进袋子，我拿出零钱给他，他高兴极了：“可算是见着现钱了，好不容易种了这点菜，可卖菜的钱都进了那个码，想花也不知道咋花。”一边说着，大爷又往我袋子里塞了一小把香菜。

　　这个秋天，我那个闲了好几年的钱包又派上了用场。一次又一次，我把零钱付给那些不会用智能手机的老人，他们开心得像稚气未脱的孩子，一张张布满皱纹的脸，笑得很灿烂。

　　(作者供职于东营市方正化工有限责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