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电”的电影（新中国·能源）

　　“卖花哟，有蔷薇，还有金达莱……”朝鲜影片《卖花姑娘》是我看的第一部电影，那凄婉的旋律至今难以忘怀。当然，当年电影的许多插曲仍回响耳边，主人公花妮的悲凉细节，令人动容和感伤。

　　四十多年前，我生活在“三线建设”工厂。彼时，父母们披星戴月去劳作，无学可上的孩子们们便开始“大闹天宫”，或逮邻里的家禽烧烤，或摘人家树上的果实充饥，就差上房揭瓦。虽然频频被人状告，没少挨打，但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要知道，那个年代的孩子们，鲜有娱乐活动填充心灵的空虚。

　　一天，工厂要在户外放映电影。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里乐开了花，拽着年龄稍大的哥哥姐姐们询问，可得到的答案并不清晰：“就是带电的人影，出现在一幅白布上！”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那时我人生中的第一场电影。为了一睹“带电的人影”，我提早三天扛着长条凳子抢占位子，虽然最终被挤出了中央区域、只占到一个角落，但不影响我欣赏电影的愉悦和兴奋，不时与身旁的伙伴交流：“你说可真神了，人都站在了白布上了！我也想站在上面去……”“朝鲜人也会说中国话！”

　　银幕上呈现出美丽的花妮、响起凄婉的旋律。正当我触景生情、如痴如醉时，忽然一片漆黑，卖花姑娘顿时“隐身”不知去向，原来是停电了！

　　平日里，我们对停电习以为常，自然没有刻意在乎，可彼时声音影像戛然而止，绝望的心情难以形容。本来统一的唏嘘音，瞬间演变成了杂乱的喧闹声。好在放映员有先见之明，用喇叭安抚大家：“请大家安静，电很快就会来，电影很快就会继续放……”黑暗中，没人想过回家倒头梦周公，大家不得不心平气和、耐心等待，翘盼电的及时到来成为唯一的祈愿。

　　在等电来的时间里，我身边的人说：“怄什么气？我是更担心布上的人，因停电跌下来，跌伤了我们就没得看了！”

　　正当我耷拉着脑袋假寐时，听到有人喊：“来电了，来电了！”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响彻黑夜的村庄，不远处，那一盏小小路边电灯，竟释放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

　　银幕上，金达莱花得以继续绽放，花妮的身影在叫卖声中延续着，揪心的情节未因断电而停止。可不到片刻时分，又没有了电，天空也降起了雨水。即便如此，人们甘愿被淋成落汤鸡，也不愿舍弃随时电来再继续看电影的喜悦，执着地在风雨中守候着。

　　那一场电影，断断续续在几次“缺电”插曲中完成放映。昏昏欲睡中，我已无法记住影片的许多情节，只记得“卖花姑娘不如改行当一回卖电姑娘”的那句牢骚语，只看到人群散去人时，天空已现一抹晨曦……

　　虽然“缺电”的电影之后还经历过，那时我想：何时才能看到一场不缺电的电影啊！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长足发展，梦想早已成真。童年时代已无法与当今同日而语，断电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羡慕孩子们的“有电”幸福，可也会想起那些断电的电影，就像珍藏着的美好记忆。

　　（作者供职于四川省乐山市供电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