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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能源报 2019年03月25日 星期一

野菜故乡情

■韩磊 《 中国能源报 》( 2019年03月25日   第 24 版)

  南国春来早。

  周日午休醒来,睡眼惺忪翻看微信,在一个书友群里读到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播种》,最后几句电光火石一般,撞进了眼帘:

  当你播下种子并守望它们早春萌芽,

  正是地里野草丛生的时节。茁壮的幼苗弓身拱出来,用肩膀开路,抖落土屑。

  形象生动的诗句,让慵懒的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忽然想起老家洛阳乡村地春天的野菜。

  小时候虽然食物匮乏、缺吃少喝,但我喜欢吃野菜这个癖好跟食物匮乏没有太大关系,纯粹是喜欢,直到今天亦是如此。

  中原的早春,是白蒿、荠荠菜、黄花苗、灰灰菜们的天下,它们星星点点,迎风经雨,虽然“草色遥看近却无”,但在冬日少见绿色的人们心中,也是乍喜,以为这就是草尖上的早春。等到香椿芽紫翠欲滴、洋槐花清香扑鼻、构蒲穗毛毛虫一般挂满枝头的时候,春天已欢快地行进到了中途。

  黄蒿是洛阳乡野最常见的一种野草,有股子怪味,牛羊不食。它们刚刚钻出地面时称为“白蒿”,学名茵陈,是一味中药,也是上好的野菜,有清热祛湿、利胆护肝之功效。“二月茵陈三月蒿,四月五月当柴烧”,说的就是它。

  七八岁的时候,我经常采白蒿回家,让奶奶拌了面作蒸菜吃。奶奶用玉米面加白面,按一定比例掺着白蒿蒸熟、晾凉,拌以蒜汁,味道极佳。要是再有一小勺热油泼上去,简直就是无上妙品了。2015年,屠呦呦凭借发现青蒿素,荣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这是中国内地科学家首次获得诺贝尔奖自然科学奖项,而其中的青蒿,就是这种野草的另一个名字。

  白蒿以外,小时候吃得最多的是灰灰菜,是家乡极为普通的一种野菜。多数时候,面条煮熟要端锅时,将灰灰菜下到锅里,烫一下即可,煮久了反而会破坏。

  汪曾祺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听来一则他与灰灰菜的故事,颇为有趣。据说有一次,老先生到北京钓鱼台国宾馆开会,发现围墙外墙根下长了很多灰灰菜,极肥嫩,就弯下腰来摘了好些,装在书包里。不想被警卫人员发现了,疾步走过来问:“你在干什么?”汪曾祺在自己的文章里写到:“他大概以为我在埋定时炸弹。我把书包里的灰灰菜抓出来给他看,他没有再说什么,走开了。”

  黄花苗和鬼圪针凉拌了吃最好,用沸水焯了,过遍凉水,先盐后醋搅拌,再滴几滴香油,虽略带一点苦味,却是下饭的好菜。我从小易内热,黄花苗和鬼圪针都可去火,小时候奶奶没少做了给我吃。只是,奶奶已经离开25年,儿时的味道也成了心底美好的回忆。

  香椿芽和洋槐花是众所周知的两样美食,香椿芽可以凉拌,我家习惯切碎了和鸡蛋同炒,那叫一个香!洋槐花拌面蒸食,也是我家一道保留野菜,因洋槐花花期很短,三五天就落了,所以每年应时应季也就吃那么一两回。

  构树是一种极普通的树,夏天长出荔枝般大小的鲜红色浆果,喜鹊、山麻杆(灰鹊)、黑老鸹(乌鸦)的最爱,也是我的最爱。构树在清明节前后长出满枝的绿色“毛毛虫”,老家人唤作“构蒲穗”,是一种极好的食材。近些年,每年清明节回老家,大嫂必招待我吃一顿蒸构蒲穗,是她亲手捋回来的,做法和蒸白蒿大致相同。

  去年清明,我带爱人回老家,温暖的阳光中,我们在母亲的坟头静坐了许久。临走时,从坟头野生的两棵鸡蛋粗的构树上捋了大约一斤多构蒲穗,带回了北京,拌面蒸熟,吃了两顿。只是这一次我吃它的时候,默默地流了泪。

  (作者供职于中电建水环境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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