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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能源报 2019年03月18日 星期一

螺蛳之美

■钟正和 《 中国能源报 》( 2019年03月18日   第 24 版)

  细雨霏霏,绿柳飘飘,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此时的江南大地,除了源源不断上市的春韭、马兰、塘鳢等各类当令鲜物,还有一款春之馈赠——螺蛳。

  我的家乡沟渠密布,河汊纵横,是螺蛳繁衍生息的天然场所。这里的人们,对于水里生、水里长的螺蛳非但不陌生,还或多或少怀着些许情结。记得在食物匮乏、生活贫困,吃肉要以“两”来限制的岁月里,螺蛳作为“小荤”,可是餐桌上极好的补充和调剂。

  故乡的农家,房前屋后就是小河,吃螺蛳从不用买,摸螺蛳是人人自小就会的一门技艺。一夜暴雨后的清晨,是摸螺蛳的黄金时段,孩童们纷纷挽着竹篮,卷起裤管,走下石埠头。

  雨后空气格外清新,在河底里闷了一夜的螺蛳,纷纷爬上浅滩来喘口气,它们有的静静吸附在石埠头的青石壁上,有的缓缓爬移,一点没有防备孩童们的小手。随手摸一把,手心里总少不了那么几只,而为了摸到更多,孩童们在凉凉的水里,一寸一寸探索水下石级的表面、侧面、底面……不多时,便可收获到沉甸甸的一篮。

  刚摸来的螺蛳,须彻底淘洗干净,之后再养上一夜,让它们排空杂物。考究一点的话,还可滴上几滴菜油,那是灭除蚂蟥的关键秘诀。螺蛳养净后,螺尾是必剪的,不然无法吮吸。

  作为水中一大美味,尤其在那个很少用调味品的年代,螺蛳怎么烧都好吃。古语曰“鱼羊”为鲜,然对于部分乡人而言,既少鱼腥,也无羊膻的螺蛳,口味上似乎更自然妥帖一些。只要桌上有了螺蛳,全家老小便可吃得有滋有味,悠闲自在。尤其是晚餐,嘬着嚼着,暮色一丝丝浓起来,晚风一缕缕拂过来,螺蛳壳一点点堆起来,满足感也就在指尖、嘴边弥漫开来。

  故乡烹食螺蛳多为酱爆,佐料没什么讲究,无非是多搁葱姜,放酱添糖吊鲜,若再加一两个干红椒,末了撒点胡椒粉则滋味更佳。螺蛳在铁锅里“噼里啪啦”炒着,像极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动静,在不少好这口的人听来,声声都牵动着神经。

  一份浓油赤酱,做成绸状的酱爆螺蛳,青色的螺儿装入洁白的盘中,宛如明快典雅的水墨画,还未尝,那一丝丝来自淡水河的清新与鲜美已缓缓溢出了。

  有时也会将螺蛳蒸了吃,那是较酱爆更具原生态,也更省事的吃法。取一个大瓷盆盛螺蛳,将油盐葱姜等佐料一样不少倒在螺蛳上,再滴些菜油,用竹蒸架托着,搁到大铁饭锅里,饭熟螺也熟。食来那清鲜美味,会在舌根逗留一辈子。

  螺蛳之美,肉尚在其次,主要是壳里的汤。因而吃螺蛳的过程,最传神就在于一个“嘬”字,它道出了水乡人吃螺蛳时的百般风情。

  别看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也算是个技巧活。嘬螺时用力须恰到好处,过轻或过猛都不行。所以,掌握不了火候的人,往往嘬得两手、脸颊、胸前都是汤汁,腮帮子发酸,也未必吃到几粒螺肉。于是只能靠牙签帮忙,那不单麻烦,还丢失了一份汁肉同时入口的快意和野趣。宋代大文豪苏轼是位鼎鼎有名的美食家,孰料只因不谙这食螺之道,却落下个“东坡食螺——慢慢挑”的千古笑柄。

  (作者为上海浦东中学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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