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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能源报 2018年11月12日 星期一

蟹脚痒了

■包德贵 《 中国能源报 》( 2018年11月12日   第 24 版)

  朔风起,蟹脚痒。民谚是民间智慧,总是最有说服力。

  跟人一样,天气跟蟹也大有关系。天要冷了,人要穿冬衣御寒,储秋粮过冬,蟹也一样。但天冷了,蟹脚真会痒么?套用一句老话:子非蟹,安知蟹之痒?但民谚是确定无疑的,许多地方都有流传一句话:天要冷了,蟹脚要痒了。

  其实民谚并非纯指生理上的痒,而是指蟹的一种生命状态。

  蟹是一种洄游性物种,雌蟹成熟后,到了繁殖季,都要回到生命初始地孕育后代。幼蟹孵化出来,会顺着那条神秘的生命之路返回。这一来一去,就像候鸟寒来暑往,多少漫漫长途、重重关隘、道道险阻在等着它们,算得上是一次生命的“长征”。对蟹来说,“长征”都得靠八只爪子,因此蟹脚痒了,即指这种超负荷、伤筋骨生命旅程的开始。

  另一种说法是,蟹在成长过程中,每年都经历一次脱胎换骨,以此换取身体的一次成长突破,这是蟹生命中的另一个冬季。脱壳是蟹最脆弱的时期,既无法进食,又无力防御,本身又要消耗大量能量。所以,脱壳前,蟹要大量进食,储备营养和能量,把自己喂得黄满膏丰,然后找一个隐秘的居所(洞穴)住下,静待涅槃时刻。所以,蟹脚痒了,就是说蟹吃撑了,要开始脱壳了。

  蟹是人间美味,一壶老酒一只蟹,北风吹吹,蟹脚啃啃,老酒抿抿;叫花子吃死蟹,只只好……都是民间描述嗜蟹者的惬意状态和对蟹的间接赞美。

  古往今来,人们对蟹的味觉审美始终如一,毫厘无改。

  苏东坡嗜蟹成癖,竟一诗换两蟹:“堪笑吴中馋太守,一诗换得两尖团。”也难怪他会发出“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之叹。陆游爱啖螃蟹,“传方那鲜烹羊脚,破戒尤惭擘蟹脐。蟹肥暂擘馋涎堕,酒绿初倾老眼明。”他说动手掰开肥蟹时,馋得口水直淌,持螯把酒之际,昏花的老眼也亮了起来。黄庭坚谙熟烹蟹之法,认为蟹性寒,宜拌一点姜,“解缚华堂一座倾,忍堪支解见姜橙。”人称“蟹仙”的清代才子李渔 称蟹“满腹金相玉质,两螯明月秋江”,说的正是上好秋蟹品相。李渔嗜蟹,谓此物“心能嗜文,口能甘之,无论终身一日皆不能忘之”。嗜蟹到这份上,也不枉“蟹仙”美名了。

  蟹之美,一在视觉。蟹分长团公母,长脐生膏团脐为黄。无论长团公母,蟹皆盔甲裹身,其貌不扬,但一旦蒸熟出锅,则似换了身大红袍,光彩照人。掰开蟹盖,肉的白映膏的红,像雪野里燃起一堆篝火,还没吃,心里先酥软起来;二在味觉。蟹肉细白脆嫩,呈条缕状,不塞牙,无丝毫纤维感。蟹黄似咸鸭蛋黄般红亮,但比蛋黄细腻,满口细微的颗粒在口腔里奔突、游走,每一筷都给人一种完美和满足感。蟹膏给人的味觉享受又不同,其白似鱼肚,滋润清爽,不油腻,食之既久,味道仍在口腔里荡漾。

  蟹之另一种美感,在于吃法简洁。一只好的蟹,用水蒸蒸或煮煮熟即可,醮酱或点醋,或者什么也不用,清清爽爽白吃,最能体现蟹之本味。当然蟹也无妨烹炸煎炒,浓油赤酱,但如此一来,蟹味大减,沦为“蟹非蟹”。

  蟹族种类繁多,但于人类餐桌而言,常吃的概括起来无非三种:毛蟹、青蟹和梭子蟹。其中尤以梭子蟹(白蟹)的吃法最多。几只弹门白蟹上门,先挑只长脐子蟹现斩斩暴腌腌(意为现腌现吃),再挑一只清蒸蒸白切切,或者做个葱油蟹添添香,炖个土豆蟹煲暖暖身,最后来个年糕炒白蟹垫垫胃,余下的卤腌了做红膏炝蟹……一桌丰盛的家庭版全蟹宴就齐了。

  (作者供职于宁波市中华文化促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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