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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能源报 2018年04月23日 星期一

枣树和矿工

张青合 《 中国能源报 》( 2018年04月23日   第 24 版)

  在北方,太行山东麓,我工作的煤矿,春天从惊蛰开始。

  当然,这时候的枣树还在沉睡,在皮质层下,做着一个绿色的梦。灰秃秃的枝桠间,看似与冬天没有区别,其实枝条已经有了韧性,表层已经有了绿意。这种绿,无法与田野返青拔节的小麦比,无法与池塘或河边的垂柳比,也无法与大地上星星点点破土而出的花草比。

  这时节,枣树是寂寞的,犹如一位满腹心事的老人,坐在悬崖边,抑或家门口的杌凳上,抽着一根乡间土烟,烟雾缭绕,沉默不言。这时节,热闹是花草的,与枣树无关。先有那紫花地丁,透出点点绿色;接着在向阳的山坡上,有了米粒大的花蕾,尽管花蕾很小,但到了繁花期,能把山梁染遍;接着是泥胡菜,硕大的花蕾透出藕荷色,其花并不漂亮,茎叶上也长满了刺儿,但在早春的矿郊,却给大地描绘上了一抹不同于灰蒙蒙的亮色。然后是黄鹌菜,没有几片绿叶,却头顶一捧黄花,在春天的田野、山梁、峭壁最是常见。姗姗来迟的,是让山梁粉红点点的点地梅。这时候,昆虫也活跃了起来,野蜂、蛾子、蝴蝶,像舞蹈家一样,从牛萱草上喇叭花朵里,飞到了黄鹌菜的花束上。草是鹅黄的、青的、绿的,花是黄的、粉的、白的,花草相互掩映,姹紫嫣红。

  作为一名煤矿工人,我没见过大山大海,没有攀过名胜古刹,却感觉这一刻的矿山是一年之际最美的地方。如果把泥胡菜比喻成羞涩的小姑娘,那么黄鹌菜就是村妇,最常见也最勤劳。点地梅别有滋味,粉得好看,品种普通却个性张扬,与煤矿的女工无异。当“小姑娘”、“村妇”、“女矿工们”粉墨登场,芳姿尽展,庭院里的枣树、山梁上的酸枣,才叶呀花呀的一嘟噜一嘟噜地涌绽出来。

  枣树的叶子是嫩绿的,花色是米黄的,一点也不扎眼。凝视枣树,就像见到了久别的朋友那样亲切、自然和融洽。满树的枣花盛开之时,是别有景致的。唐朝白居易曾道:“野枣花含新蜜气,山禽语带破匏声。”清朝张祖继曾言:“雨鷇凤胎燕雀忙,隔溪村锁枣花香。”一树繁花,一树芳香,一树繁忙。花是小花,米粒样大,没有惹眼的颜色,却有令人魂牵梦绕的香气。繁忙的是蜜蜂,犹如枣花的精灵,在花丛中蹁跹起舞,飞来的满腔期望,飞走的满载而归。琥珀色的枣花蜜晶莹透亮,质地粘稠,不易结晶,香味浓郁且回味独特,是各类蜜中的上品花蜜,受人喜爱。

  农谚有:立夏枝叶长,小满初开花;芒种到夏至,枣花满树枝。这时候,夏天将至,春天即将走远。满树的枣花纷纷绽放,又悄然地簌簌而落,如一场雪,与我邂逅在煤矿,落了一头。杜牧在《九日在齐山登高》中写到:“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人家登高菊花插满头,而我却是枣花满头落,花样不同,心境亦不同。站在矿郊那棵枣树下,想起了小时候老家院里的那株树皮皴裂的老枣树,更想到了生于斯长于斯的煤矿工人。闻着空气中馥郁枣花香气,我猛然醒悟,枣花正在经历从花到果的蜕变,那是一种生命的历练,落下的是花瓣,结出的是果实。

  “牡丹花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实成”。枣花之所以被人称赞,因它没有色彩缤纷的外表,却能结出甘甜的果子。就像挖煤下窑的煤矿工人,没有耀眼的光环和赞誉,却以生命和青春收割乌金,为国家工业发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工业食粮。如果每种花都有一个象征的话,我觉得牡丹代表富贵,荷花代表君子,菊花代表隐士,而枣花就是煤矿工人的象征。

  劳作于八百米井下,繁忙的煤矿工人们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掌声,没有赞誉,亦如枣花一样暗香扑鼻,那是一种叫做奉献的情操。我赞美枣花,它如煤矿工人一样朴实无华;我同样讴歌煤矿工人,他们和枣花一样,用勤劳付出照亮了他人的夜晚和希望。

  (作者供职于冀中能源峰峰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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