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不会成为油价大战输家

　　油价已经从去年夏天的高点跌落了一半以上，需求乏力和美国页岩油产量的大幅增长被认为是导致石油价格暴跌的原因，因此要提振油价，无非是增强需求和（或）减少供应两条主要途径。既然全球经济仍看不到复苏的希望，那么削减供应基本上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但是主要的石油生产国出于各自的打算都拒不减产，任凭油价下跌，于是这些国家似乎已经陷入到“小鸡博弈”当中，谁先减产谁就是输家。“小鸡博弈”指的是两个小孩做一场勇气的较量,分别从一条独木桥的两端冲向对方，谁先胆怯退让，谁就是“小鸡”。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美国似乎要当“小鸡”了。受美国石油钻井数量减少消息的影响，油价在1月30日大涨8%，创两年半最大单日涨幅。由于开采页岩气和页岩油的技术是相通的，油价暴涨的时候原来专门采气的公司纷纷转向采油，开采出页岩油的同时又带出大量伴生气，因此对很多美国参与页岩革命的公司来说，油气开采不分家。如今，在油价暴跌的背景下，美国的页岩革命确实出现了一些颓势，油价已经跌到甚至跌破了许多公司开采页岩油的保本价，美国的气价也在2014年12月跌破了3美元/MMBTU，这是2012年来的首次。德州出现了页岩油气公司破产，不少页岩油气生产商宣布减少2015年的资本支出，在页岩油气公司承压的情况下，美联储还退出了持续六年的量化宽松政策，加息的传闻也不绝于耳，对那些大量从华尔街借钱同时又经营不善的页岩油气公司而言，基本上是被逼上了绝路。因此，各国的媒体都纷纷预测美国将出现一波页岩油气公司破产风潮，页岩革命的泡沫将被刺破。

　　也许美国的小企业破产潮不可避免，页岩革命的泡沫也会被刺破一些，表面上看美国似乎成了这场“小鸡博弈”的输家。但俗话说，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即使美国不是这场博弈中的赢家，它也不会成为输家。简单对比一下能够反映宏观经济走势的各大产油国货币和股市大概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美国的经济是高度市场化的，这就意味着美国的市场和社会能够承受资金自由流动甚至是投机所造成的影响，这是美国与其他产油国之间最大的区别。页岩革命确实给美国带来新的繁荣点，有不少分析人士都认为正是这场页岩革命带领美国走出了金融危机。但即使美国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液体燃料生产国和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国，油气行业也并不是美国经济中的支柱。低油价对像路易斯安那州这样财政收入高度依赖油气行业税收的州，特别是一些油气井周边的社区造成比较明显的冲击，但就整体来看，油价下降对美国经济的产生的影响是双向的，因为的更多的石油美元留在国内，众多行业的生产成本下降，从而促进经济的增长——这与严重依赖石油收入的其他主要产油国明显不一样，石油价格下降对这些国家来说意味着政治的不稳定和社会动荡。

　　美国的非常规油气行业应变能力更强，更具弹性。相比一次投资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美元的常规的油气开采，投资美国页岩油气开采沉没资本要小得多，对各种投机资本来说，油价跌破成本价的时候他们可以迅速撤回资金，哪怕承受一些损失，等油价上涨之后再重新投入资金。而且适应美国地质条件的页岩油气的开采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只要资源确定和资金到位，很快就可以产出油气。对那美国些资产负债表良好的页岩油气企业来说，低油价、低气价导致经营不善的企业破产对它们来说也是机会，因为可以以更低的价格收购技术和资产；同时美国的油服市场供应过剩可以让他们以更低的价格购买服务，钻更多的井，为油价重回高位做准备。所以，美国的页岩油气产业对市场的适应能力很强大，不过这也意味着美国的石油供应可能会随着市场供需关系的改变而产生较大的变化，未来的石油价格也会产生更大的波动。对那些高度依赖油气行业税收的国家政府来说，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强大的创新能力赋予美国页岩油气企业更强大的生命力。技术的进步和管理经验的提升意味着可以更高效，更经济的方式开采出页岩油气，这也是非常规油气从萌发到革命的最主要推动力。低油价更加刺激了美国这些中小公司进行技术创新，降低生产成本，在寒冬中存活下来。这是那些传统的石油生产国做不到的，像沙特这样地质条件好的国家，可以凭借着低生产成本撑着，而像俄罗斯、委内瑞拉这些生产成本本来就很高、自身又无创新精神与机制的国家来说，只能是坐以待毙——石油公司靠政府“供血”撑着，而他们本来就是政府的“造血”机器，由此陷入恶性循环。

　　虽然美国钻机数量减少，不少公司已经宣布减少今年的资本支出，但是页岩油气的产量并不会下降——至少不会马上下降。一是因为之前钻的油井会陆续投入生产，二是因为技术和管理的进步提高了生产效率，同时生产者把开采重点放在地质条件好的地区。所以，不要指望美国会在短期内减产。那么这场“小鸡博弈”还将继续，谁会成为小鸡让我们拭目以待，唯一可以确定的答案就是，即使美国当了小鸡，美国也不会输。至于其他产油国，也许当不当小鸡都是输家。

　　（作者系中华能源基金委员会国际中心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