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十字路口的生物天然气产业

　　编者按

　　生物天然气这一绿色、低碳的清洁能源，被寄望在改进城镇能源结构、消除城市雾霾、甚至维护能源安全上“大展拳脚”，但它的产业化道路却并不顺畅。生物天然气如何找到适合发展的商业模式，在产业推进中不断解决技术问题？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生物天然气专家、全国人大代表雍瑞生和生物天然气专家、北京石油管理干部学院教授彭庆，以解迷思。

　　中国能源报：据了解，英国、德国、瑞典等欧盟国家，早已形成较完善的沼气产业，并积极开发生物天然气。依据我国的现实情况，煤化工项目风头正劲，但还是具有一定的污染。有说法称，与煤层气、致密气、页岩气等非常规天然气相比，生物天然气具有显著比较优势，该如何评价？

　　雍瑞生：我国是最早开发使用生物天然气的国家，但欧盟在生物天然气领域技术领先较多，生物天然气已广泛应用于城市燃气、汽车加气站、生物天然气化工、生物天然气发电等多个领域。欧盟制定了到2020年可再生能源必须占总能源消费量20%的强制性目标，其中至少25%的份额将依靠生物燃气。因此如果我国不断研发技术，生物天然气会有很好的发展。

　　彭庆：现阶段，煤制气、页岩气、煤层气开发比较热。但煤层气、页岩气开发将对环境造成一定的破坏，煤制气对环境、排放都有较大影响。生物天然气，比如垃圾填埋气开发利用，属于比较完全意义上的节能减排，同时还提供低碳、清洁能源供应。北京德清源生物天然气项目表明，生物天然气成本远低于煤制气成本，更低于进口天然气价格，因此生物天然气有广阔的应用空间。 

　　中国能源报：您如何评价生物天然气的发展成就？

　　雍瑞生：生物天然气兼具清洁能源、节能减排、雾霾治理和环境保护等多重作用。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生物天然气开发利用，先后出台了多项涉及生物天然气的规划、政策。2013年生物天然气产量约为185亿立方米，占全国天然气产量的约13.26%，比煤层气（煤矿瓦斯）的9.96%高约3.30个百分点。今年全国两会上，大力发展生物质能源已经写进了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的政府工作报告，生物天然气、生物质车用燃料乙醇等生物质能源战略地位进一步提升。北京石油管理干部学院在这个领域有较多研究，在彭庆教授的帮助下，两会期间我提交了加快发展生物天然气的提案，并引起相关方面的热烈响应。

　　彭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我国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生物天然生产国和最大的生物天然气使用国，全国所有省（区、市），均建设、投用了为数众多的生物天然气项目，2013年生物天然气产量比煤层气产量的139亿立方米还多46亿立方米。生物天然气已经被列入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规划。

　　中国能源报：大型生物燃气工程的产业化、商业化必须有技术做前提和保障。我国生物天然气规范化的技术、工艺怎么样呢？

　　雍瑞生：总体上看，我国在生物天然气规模化生产上取得重大突破，可以支撑生物天然气规模化发展和产业壮大。河南安阳贞元集团的中丹生物天然气项目，已经实现了将沼气提纯进一步生产生物天然气，甲烷含量可以高达97%甚至更高，达到天然气二类质量标准，每天供气能力约1万立方米。广西南宁武鸣县安宁淀粉厂利用废渣废水生产生物天然气，也取得一定的成绩。成熟的技术是还需要推广。

　　彭庆：我国在生物天然气项目数量、生产规模、生产装置单流程产能等方面均居世界首位。沼气、垃圾填埋气净化、发电和压缩车用工艺已经实现商业化。北京光彩为民新能源公司将在长株潭两型社会实验区规划建设日产超过50万立方米的天然气一体化示范工程。

　　中国能源报：国际上对生物燃气利用主要商业模式有三种：热电联产、车用生物燃气和管道生物天然气模式。与国外相比，哪种方式更适合我国生物天然气的发展？

　　雍瑞生：我国生物天然气利用主要集中在四个方面：一是居民用气。农村居民生活用气，占生物天然气利用量的50%左右；城市燃气占10%左右。二是车用燃气，北京、河南、湖南、湖北、广西等地相继建成了一批生物天然气加气站，这些省（区、市）的部分汽车已经用上了清洁能源生物天然气。三是生物天然气发电，国家鼓励生物天然气发电，并出台了鼓励生物天然气发电上网政策。浙江、上海、广西等地先后建成、投产了一批生物天然气发电项目。四是生物天然气化工。因此我国生物天然气发展模式更多样化，都是发展重点，而第四项相对缓慢和薄弱。

　　彭庆：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十二五”期间和2020年以前，城市燃气、车用燃气和发电，将成为生物天然气利用的主导方向，生物天然气化工发展具有适当发展的潜在机会。

　　中国能源报：相对于生物质发电需要解决上网难的问题，生物燃气优势是什么？

　　雍瑞生：德国等欧盟国家为生物天然气发电上网提供了全接入政策，不仅免除生物天然气发电厂的接入系统费用，还出台政策保证生物天然气发电厂所发电量100%输往电网。我国虽然出台了生物天然气发电上网价格上浮0.25元/度的政策，但是落实程度较低。

　　彭庆：相比生物质发电，生物天然气向城市燃气、汽车加气等领域供气，企业能够自己建立起从原料收集到产品生产再到终端销售的完整产业链。由于今后较长时间内天然气供需缺口还将不断扩大，生物天然气寻找城市用户较为便利。

　　中国能源报：为提高生物天然气开发利用的效益和效果，需要注意些什么？ 

　　雍瑞生：影响生物天然气开发利用效益的因素较多，但是比较重要的是技术路线和政策。广西南宁淀粉厂生物天然气项目获得成功，一个重要的原因就针对面粉厂有机肥料设计生物天然气生产技术路线。湖南省有饲养牲畜的传统，发展生物天然气可能需要针对牲畜粪便、作物秸秆确定工艺技术路线。

　　彭庆：国家出台了系列扶持生物天然气发展的政策，并设立了“两型社会”示范区，地方政府也应出台配套鼓励政策。生物天然气投资企业应注意争取、利用相关扶持政策，以改善投资效益，增强持续、健康发展能力。

　　中国能源报：根据国家能源局下发的《生物质“十二五”规划》，国家层面上对于生物质供气的重视还停留在农村沼气的利用上。我国对生物天然气的规模化利用仅处在示范、试点阶段，对城市污水、垃圾填埋气等原料的集中利用，并未引起足够重视，有哪些限制条件减缓了发展脚步？认为在政策支持和技术发展中还存在哪些问题？在走向产业化发展中还存在哪些障碍？ 

　　雍瑞生：党中央、国务院重视能源问题，同样重视农村能源问题。由于天然气长输管道建设成本较高，天然气管网向农村发展尚待时日。生物天然气发挥分布式气源的优势，在农村能源低碳化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并写进国家能源局发布的《生物质“十二五”规划》。但是由于工业化、规模化生物天然气项目起步较晚，目前还不到10个项目，总生产能力不足200万立方米/天，约折合6-7亿立方米/年，生物天然气规模化利用工作才刚刚起步。生物燃气的盈利有限，且投资回收期长，难以吸引企业投资。当前，投资生物燃气的企业，大多也是为了消化自身的废弃物而为。

　　彭庆：生物天然气开发利用面临的挑战可以概括为4个方面。一是政策支持力度有待进一步提高，特别是发电上网政策、加气站政策等。发电上网难，上浮电价兑现难。一些地方政府与天然气加气站混同管理，生物天然气加气站审批难。以城市污水处理、垃圾填埋气为基础的生物天然气项目，政府承诺的补贴落实程度低、甚至成了空头支票，对效益影响较大。二是垃圾分类程度低，垃圾回收和处理方式决定了垃圾分类难度大，导致城市混合生活垃圾有机物含量低，利用这些原料生产的生物天然气经济效益较差。三是技术制约，丹麦、德国、英国和美国等国掌握着先进的生物天然气技术，引进和使用的成本较高；国内开发技术可靠性较差。四是融资困难，现阶段生物天然气领域主要依靠民营经济投资，四大商业银行几乎不向民营生物天然气企业投放贷款。

　　中国能源报：如何突破传统户用发展模式，改变产业链缺失的状态，实现生物天然气产业化发展？

　　雍瑞生：通过市场配置资源，推进生物天然气规模化、专业化、产业化发展。一是设立若干生产能力达到5000-10000立方米/天的生物天然气示范工程，总结生物天然气规模化生产的配套技术。二是支持生物天然气投资企业发展生物天然气加气站网络。三是加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基金对生物天然气的支持力度。四是地方政府从垃圾处理费中拿出一部分，补贴生物天然气项目建设，补贴额度可以控制在建设投资的25%以内。五是鼓励、支持有条件的生物天然气企业改制上市，拓展融资、发展空间。

　　彭庆：希望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科技部、农业部、环境保护部和国家能源局等部委能够进一步重视生物天然气提案，加大政策支持力度，推动生物天然气开发利用快速、健康、协调发展。

　　中国能源报：生物天然气未来的发展潜力如何？

　　雍瑞生：西气东输工程已经建成了一线、二线，将要进一步规划建设三线、四线。西气东输工程主要向东南沿海和沿线城市用户供气，其他地区，特别是内陆地区的省（区、市）需要其他气源供气。生物天然气项目分布很广，就近供气，2020年供气总量将超过220亿立方米，比西气东输一线的120亿立方米/年设计能力高约100亿立方米/年，可以在西气东输覆盖范围之外发挥了重要作用。

　　彭庆：我国生物天然气开发潜力巨大，每年城市有机垃圾、作物秸秆等合理开发后，可、建成生物天然气生产能力超过1500亿立方米/年。如果鼓励政策到位，切实解决制约生物天然气面临的突出问题、提高各种所有制主体投设生物天然气的积极性，加大投资、加快建设、扩大产能、提高产量，2015年生物天然气产量突破300亿立方米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