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应当考虑弱化期货市场？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0年第7期）

    4月7日的亚市盘中，现货黄金价格维持在1660美元/盎司附近，但黄金期货价格则冲至1710美元/盎司上方，期货和现货价格之间的价差达50美元。这不算什么，在此前一周这个差价曾经一度高达75美元。这是黄金期货、现货溢价数十年来未见的高水平，而这意味着黄金期货和现货市场已经发生了价格断层。

    据了解，目前黄金现货市场的买卖报价的差价已经较平时扩大了10倍有余。而来自欧美的消息称：目前，黄金现货市场供应量异常紧张，诸如金条、金币之类的零售产品已经在欧美断货。资深业内人士惊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瑞士、南非等国精炼厂停产或减产

    欧美疫情突然暴发，市场避险情绪骤然升温，而此时，有关黄金的消息漫天飞舞，金价期市、现市价格随之不断攀升。这期间最大的刺激因素是，急速暴发的疫情颠覆了全球黄金现货市场的供应链。先是有报道说，欧洲最大的黄金精炼中心——瑞士提契诺州的3家大型黄金精炼厂，因州政府下令停止生产活动而临时关闭；随后有消息说，南非金矿也因国家关闭而大部分停产。这些都是黄金现货供给骤然收紧的重大信息。现货供应吃紧，引发其价格上涨，从而诱发黄金期货价格暴涨。

    另外还有许多插曲：其一，疫情导致全球金融市场大跌，现金为王的理念导致美元信用急剧收缩，并促使美联储实施“无限宽松货币政策”，这使得黄金价格短暂下跌，但很快被黄金利多因素消化而恢复上涨；其二，疫情导致纽约Comex交易所和伦敦交易所等欧美主流黄金期货交易所关闭场内交易，这促使银行、流动性服务商、券商和基金等大机构紧急采取无人值守的风控和交易模式，从而导致全球市场的黄金及相关报价间隔出现异常；其三，因疫情暴发，黄金现货市场最具影响力的英国黄金市场，其做市商交易关闭，加之英国全国封锁，以致市场怀疑伦敦现货黄金报价是否依然可信。

    全部问题叠加在一起，使得欧洲大型黄金交易商和商业机构，几乎无法判断黄金真实、准确、公平的现货报价，于是试图通过购买纽约COMEX黄金期货锁定未来黄金购进成本，从而导致黄金期货暴涨。3月31日，纽约COMEX黄金期货4月合约的未平仓的合约总量达19.5604万张，对应黄金1960万盎司，但该市场交割库中可交付库存只有870万盎司。这意味着，如果多头逼仓并要求现货交割，空头再有钱也拿不出足够的现货黄金。为阻止市场风险，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率先调高COMEX黄金期货交易保证金要求：从过去的每手7000美元，上调至每手8350美元，上调幅度高达19.3%。

    目前，瑞士提契诺州的3家大型加工厂在关闭近两周之后，现已重新开工，但其产能却在执行“有限恢复”计划。3月27日，南非当局下令，从即日午夜起，为遏制新冠病毒的传播，全国封锁3周。随之，往来南非的商业航班大量停飞，以致南非唯一的一家黄金精炼厂——兰德黄金精炼厂有限公司停止向伦敦运送黄金。

    有消息称，兰德黄金精炼厂已经宣布与国家同步关闭21天，现在只保留下一个小团队进行保养和维护。目前南非的大多数金矿，包括世界上最深的Mponeng矿都将暂时停止运营，进行为时21天的维护。

    另外，南非还是全球第二大钯金生产国，因为停产和闭关，南非钯金期货近期再出现暴涨，4月1日一夜收涨26%，创出历史最大单日涨幅。渣打银行有分析师认为，鉴于南非矿场关闭，可能导致16万盎司的产量损失，并加剧钯金市场供求紧张。

    黄金期货已成无本之木？

    从目前情况看，全球黄金市场已经出现混乱状况。按照以往，黄金市场大致的运行规律是：南非等黄金生产国按照要求向伦敦现货市场提供标准化金条，伦敦则作为全球最大、最权威的黄金现货交易市场，为全球黄金定价提供基础平台，而后是纽约COMEX黄金期货市场为全球黄金现货商套期保值、价格发现提供场所。

    南非兰德黄金精炼厂是家私营企业，但却在全球黄金市场拥有特殊地位。它不仅是全球最大的黄金炼厂之一，也是非洲大陆唯一的黄金精炼厂，更是非洲唯一一家获得认证可向主要国际银行交付黄金的炼厂。这家黄金炼厂基本垄断了整个非洲的黄金矿石，每年生产250至280吨精制黄金。

    尽管兰兰德黄金精炼厂的CEO已经表示，正在探索备用计划和替代措施，以履行其对伦敦黄金市场的交货承诺。但具体什么时间才可以恢复足够的黄金现货供给？目前并无明确定论。所以，黄金现货供给的停滞状况还会持续一段时间。那么，在此期间，是否还允许黄金市场保持混乱？

    此时此刻必须尊重市场常识：现货市场是期货市场基础，没有一个发达、有序、标准化的现货市场，就不可能有健康的期货市场。也正因如此，如果面对一个“基本失去流动性现货市场”，那期货市场还有存在的意义吗？谁有需要套期保值的现货？谁又需求去发现现货价格？现货价格又该如何发现？发现了又有什么用途？

    所以，就目前现货市场严重畸形的现状，期货市场已经沦为单纯投机炒作的市场，甚至沦为大赌场，这样的期货市场所表达出的价格还有什么意义吗？鉴于黄金现货市场的现状，黄金期货市场应当解除所有交易合约，暂时关闭市场交易，或者大幅度提高黄金期货交易保证金，大大弱化市场活跃度，等待现货市场恢复正常。这是极其艰难，甚至无法实现的目标，但人类创造了这个市场，就该有方法控制这个市场，尤其需要方法让市场摆脱畸形困扰。

    说实话，预测黄金价格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看看上述黄金市场运转机制我们可以发现：黄金市场实际是个寡头垄断市场，其价格变化往往受到全球金融巨无霸的控制。价格涨跌背后是谁的利益，一般老百姓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从中占到便宜。或许有人会问，中国是全世界第一大黄金生产国，国内黄金现货、期货市场运行正常，那是不是可以参与国内市场？问题是，中国黄金市场在国际上是否拥有定价权？换句话说，是国内市场左右国际黄金市场价格，还是国内黄金市场跟随国际市场价格？如果是后者，那就小心为上。

    历史地看，黄金是美元的老冤家。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实际就是美元和黄金脱钩，而突出美元的作用、弱化黄金货币属性的过程。但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元霸权被世界深恶痛绝，但又无可奈何，所以人们的目光再次落到黄金的身上，黄金价格也随之不断发生变化。一面是需求刺激价格上涨，另一面是神秘力量压制金价上涨。应当说，美国从内心不愿看到黄金需求大增，更不愿意看到一些国家抛弃美元、收购黄金的行动。

    为什么要说这些？这实际是想说：为维系美元霸权的存续，美国不会任由黄金需求无度增加、价格无度上涨。而现在基于现货停止生产和流动原因所形成的价格上涨，很可能在未来变成翻转过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