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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0年第5期）
当地时间3月10日18时，意大利卫生部公布了最新疫情数据：意大利现有新冠肺炎患者8514例，累计确诊人数达到10149例。过去一天时间里，意大利新增死亡病例168例，累计631例，成为全球新冠肺炎死亡率最高的国家。
“这是最黑暗的时刻，但我们会挺过去的。”意大利总理孔特3月9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目前意大利已采取了迄今为止最“硬核”的防疫措施：从3月10日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封城禁令。除非能证明个人有工作、紧急情况或医疗状况方面的特殊理由，否则所有居民不得随意进出所在城市。此外，意大利全国还暂停了全部体育赛事。
这一决定的背后，是意大利已经日益严峻的疫情防控形势。“我们没有时间了，病例数字表明，感染、重症监护和死亡人数正大幅增加。我们必须立刻调整我们的行动，必须不惜一切保卫意大利。”在宣布全国封城这一决定时，孔特表示，“我们的未来和意大利的未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现在,我们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负起责任。”
没有找到的“零号病人”，传染链阻断难上加难
意大利的疫情暴发可谓十分突然。
1月30日，一对来自中国武汉的夫妇在意大利被确诊为新冠肺炎，并被送入罗马的医院治疗，成为意大利首次通报确诊的新冠肺炎病例。意大利随即采取了应对措施，宣布进入国家紧急状态。
此后的半个月里，意大利的疫情状况一直处于平稳状态。2月21日之前，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累计报告只有3例。
2月22日，意大利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突然激增，累计确诊病例达到79例，两天内增加了76例，成为欧洲疫情最严重的国家。此后几天，确诊病例一路激增。3月6日开始，单日确诊病例已经过千例。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据意大利媒体报道，2月19日，距米兰约60公里的小镇科多尼奥的医院接诊了一位38岁的当地男子。2月21日，当地共有包括他在内的17人被确诊感染了新冠肺炎，其中包括他怀孕的妻子、该医院的5名医生和曾经与他光顾过同一家酒吧的10名民众。
这名38岁的男子被意大利媒体称作“1号病人”。据当地媒体报道，该男子是科多尼奥疫情暴发的源头之一。由于该男子并没有离开过意大利，最初接诊的医院并没有对他的病症引起重视。前后就诊4次后才进行核酸测试确诊，也因此让接诊的医院成为该地区疫情暴发的中心。
更让意大利头疼的是，该男子如何感染新冠肺炎至今是个谜。尽管已经针对该男子的近期活动进行追踪，但传染源头的“0号病人” 至今没能找到，使得阻断传染链难上加难。
自2月22日起，以伦巴第大区为中心，意大利北部地区的确诊病例呈指数级增长，并逐渐扩向全国。与此同时，意大利政府的封城措施也开始逐层升级：2月22日，意大利宣布对伦巴第和威尼托大区的11个市镇实施封锁。3月8日，意大利政府公布新法令，封锁了包括伦巴第大区及分布在威尼托、艾米利亚—罗马涅、皮埃蒙特和马尔凯大区的14个省。涉及1600多万人。3月10日，封锁禁令再次升级，全国所有城市全部禁止出入。
如此强硬的“封城”，为何新冠肺炎的死亡率仍然居高不下？
严重的老龄化被认为是意大利新冠肺炎死亡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之一。
意大利是全欧洲老龄化最严重的国家。欧盟统计数据显示，意大利65岁以上的人口比例（截至2018年末为22.6％）居欧盟国家首位。欧盟的人口中位年龄为42.8岁，而意大利的人口中位年龄为45.9岁。
3月5日，意大利高等卫生研究院曾公布了一份针对105名已去世的意大利新冠肺炎患者进行的数据分析报告。报告结果显示，这105个去世患者平均年龄81岁，大多是男性。42.2%的死者年龄在80至89岁之间，32.4%介于70和79岁之间，8.4%介于60和69岁之间。而三分之二的死亡患者有3种或3种以上的既往疾病。
3月7日，意大利重症监护协会SIAARTI发布了关于新冠肺炎救治的“伦理建议十五条”，其中指出，为了使最大多数人的利益最大化，有必要设置进入ICU的年龄限制，将资源留给“最有可能存活的人”和“生命剩余年份更多的人”。也就是说，一旦医疗资源出现短缺，医生很有可能会优先救治年轻人，而老年人的生命则被放弃。
尽管这样的决定很难让人接受，但这或许是意大利眼下不得不采取的方式。目前意大利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医疗资源不足的情况。伦巴第大区主席阿蒂里奥·丰塔纳日前发布了一份声明。声明中表示，伦巴第及全国其他地区的感染病例数字表明，新冠肺炎疫情正在不断扩大，其造成的后果已经从医院、特别是重症监护病房严重负荷的事实中显现。
伦巴第重症监护危机部门的负责人安东尼奥·佩森蒂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所在地区的医疗体系是意大利境内最好的，但现在仍旧“处于崩溃的边缘”。
更加严重的是，意大利的一些医院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医院感染事件。在最早出现“1号病人”的科多尼奥镇医院，该病人就传染给了接诊他的5名医生。目前伦巴第大区感染的医护人员已经超过了200人，占当地感染总人数的12%。
“以目前的程度，我们不可能再坚持超过一周。”意大利麻醉医生和重症医生联合协会主席Alessandro Vergallo对意大利媒体表示。
当地民众的不重视也让防控变得更加艰难。最早封锁伦巴第和威尼托大区的11个市镇时，就有民众不满被限制自由，在广场上拉横幅以示抗议。接受采访的当地华人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意大利人天性热情，喜欢群聚，尽管目前国内气氛已经十分紧张，但很多意大利人仍然我行我素。“不仅自己不戴口罩，看到戴口罩的人还会一起嘲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紧张起来。”
意大利或陷入经济衰退困境
此次受疫情打击最为严重的伦巴第和威尼托两大区，正是旅游胜地米兰和威尼斯的所在地，这两个大区的GDP总和占意大利GDP总量的三分之一，两地人口占全国6000万人口的四分之一，是意大利经济最活跃的地区之一。
若疫情继续发展下去，本就困难重重的意大利经济可能会面临衰退风险。意大利总理孔特表示，他认为这次疫情对于经济的影响可能会“非常大”，希望能够早日看到病毒扩散受到有效控制的那一天。
穆迪报告指出，新冠肺炎在意大利北部的暴发，使意大利本已疲弱的经济增长前景进一步恶化，并增加了滑向衰退的风险。
旅游业首当其冲。
洪先生一家已经在意大利生活了16年，主要靠经营家庭旅馆为生，在罗马、威尼斯、佛罗伦萨几个热门城市都开设有旅馆。据洪先生描述，由于自己的旅馆更多是面向中国人开设，自疫情在国内暴发开始，经营情况已经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大约有30%的旅客取消了出游计划。
“2月份的威尼斯狂欢节是意大利每年最大的活动之一，活动延续时间长达一个月，有很多中国旅客本来要趁着春节来威尼斯游玩，疫情暴发以后，很多游客微信说来不了了。还有一些在意大利的留学生，也会趁周末来热闹一下，没想到疫情严重也来不了了。”洪先生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目前自己开设在米兰和威尼斯的旅馆已经全部关门歇业了。
据洪先生介绍，在他看来，疫情对在意华人的生意影响更加显著。大部分华人旅馆、餐馆还有超市都已经关门暂停营业或将营业时间缩减了一半。洪先生表示，之所以对华人生意影响更大，一方面是因为疫情最早暴发在国内，大家很关心，对疫情的警觉性要比意大利人更强一些；另一方面是部分意大利人因为疫情对华人有误解，为安全起见，部分商家选择了先关门看看事态发展。
为了应对日益严峻的疫情防控形势对本已相对脆弱的经济带来进一步打击，意大利经济财政部部长罗伯托·古尔捷里(Roberto Gualtieri)表示，政府已祭出规模为36亿欧元的纾困方案，借以支撑社会经济和协助全国民众共同度过疫情危机。
在资金援助之外，意大利政府还将对全国在2020年第一季度营业额损失超过25%的企业进行税收减免补偿。
意大利总理孔特也表示，意政府将要求议会和欧盟批准更高额度的预算赤字，以加大公共投资。
疫情正在向周边国家扩散
意大利疫情暴发后，其周边的波斯尼亚、克罗地亚、马其顿、塞尔维亚，以及爱尔兰、以色列均已发出警告，呼吁公民近期不要赴意大利旅游。目前已有多个国家限制与意大利的人员往来。
3月11日，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宣布对意大利实施旅行禁令，凡是意大利公民及近期去过意大利的所有外籍人士，都将被禁止入境澳大利亚，除非已在第三国停留至少14天。
奥地利总理库尔茨也表示，奥地利预计将在与意大利边境间设置检查关卡，拒绝从意大利来的民众进入奥地利。
此外，多家欧洲航空公司也已经宣布停飞与意大利城市的往来航班。
作为申根区成员之一，意大利与周边欧洲国家并无实体边境，这也使得这些国家眼下面临着更加严峻的防控挑战。目前已有多个欧洲国家通报了来自意大利的确诊病例。
更让人担心的是，目前欧洲境内其他国家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全境27个国家无一幸免。其中，西班牙已经成为意大利之外感染数据上升最快的国家。截至当地时间3月10日10时，西班牙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达1227例，较前日新增170例以上，总计死亡31例。其中首都马德里疫情最为严重，确诊病例达577例。
3月9日，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表示，当前新冠肺炎在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蔓延，病例数超过10万，新冠肺炎成为大流行病的威胁已变得非常现实，但这将是历史上第一个可以控制的大流行病，不会任由病毒摆布。
据国家卫健委通报，3月10日0时至24时，全国新增报告新冠肺炎境外输入确诊病例10例，其中有8例来自意大利。截至目前，累计报告境外输入病例79例，来自意大利的输入病例占了多数。
洪先生告诉记者，目前在意大利的华人群体中很多人都在讨论是否回国躲避疫情，想要暂时回国的主要是一些留学生和出来打工的中国人。像他这种已经在意大利生活多年的华人，大部分则决定待在意大利等疫情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