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链接
日 报周 报杂 志 人民网

我的表妹是网红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侯隽|郑州报道 《 中国经济周刊 》(

    每年回家过年的保留节目就是家庭聚会,吃香喝辣侃大山,虽然有的时候会全程尬聊,但是信息量之大,能成为全年家庭群里的话题。2019年最劲爆的消息就是亲戚里面出了一个网红,她就是我表妹。

    逃离魔都的生活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也是大家族的聚会party日,在开封的表舅一家每年都会开车来郑州和我们聚会,每一次谈起表妹,舅舅和舅妈就有说不完的话。

    表妹是上海中医药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在魔都漂了4年,先后在私立医院当过营养师、在药企当过医药代表,在30岁大限快到的时候被舅妈苦苦相逼,告别魔都,回到当地的一所大学当了老师。令人感慨的是,她在回家一年之内经历闪婚再闪离的“狗血人生”,之后年年春节都出国旅行,坚决不参加家庭“负能量party”。

    “她今年不再出去胡逛瞎玩了,在家里搞什么直播,你们见了一定要好好说说她,不能因为父母让她回家就永远这么任性下去。”舅舅说。

    从上海回到家乡之后,表妹在相当长的时间都不适应——她认为自己虽然人回来了,但是心却在魔都。在和我的聊天中,表妹不止一次吐槽心中的纠结和苦闷。

    “上海和开封中间隔了一个光年,在这座结婚年龄普遍偏早的小城里,我妈都不明白我在相亲市场上几乎等于下架了,要不是太焦虑,闪婚闪离这样的悲剧也不会发生。”表妹其实很冷静。

    她的郁闷在于,一开始她很难融进当地的同学、同事中,她觉得那些人的生活就像程序一样,按照事先编辑好的步骤运行,结婚、生子,不用担心收入、房租和未来。

    除此之外,表妹的生活并没有因逃离受到影响。她依然可以挑个周末,坐着高铁去上海看自己喜欢的演唱会,甚至还偶尔到北京逛逛故宫,看一场我在北京都没买到票的话剧。

    三线城市的美妆博主

    日本的蛇毒眼膜、Marcheur三色遮瑕膏、“男神收割机”NARS双色眼影盘,3年不参加聚会的表妹一反常态虽然姗姗来迟,但是给大家都带了礼物。

    从街知巷闻的玻尿酸,到速成热门的烟酰胺,从蔡徐坤雀斑妆,到王一博玫瑰眼妆,谈起她的美妆事业,她滔滔不绝,全是新鲜词汇和网络最红的话题和人物。

    “以前我只想着诗和远方,一直把自己看作一个叛逃家乡的人,并以这种行为为荣。经过3年的纠结挣扎,我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在与大城市看齐。房价噌噌地往上涨,新的商场和购物街层出不穷。人们出门开车代步,即使在某个繁华的路口堵20分钟也在所不惜,我都恍惚是在上海还是在开封。”表妹语速飞快但语调平静。

    离开上海后,网络变成了表妹和外界最主要的桥梁。网络视频的兴起,为她提供了和朋友更多元的互动途径。一开始她只是上微博,主要看段子和美妆博主的内容,因为美妆是她的爱好,医学教育背景让她分析化妆品成分也头头是道。

    接着,她开始用映客直播、快手等平台来播出自己的美妆过程,展示自己学习古琴的进展,与闺蜜们的出国游、聚会以及各种精致的妆容。

    慢慢地,她开始直播聊自己喜欢的美妆博主、抢不到的网红单品、想尝鲜的小众护肤品,逐渐积累了几十万粉丝。目前,已经有好几个品牌主动上门寻求合作,希望她能直播给粉丝们“种草”,帮助品牌带货。

    “中国年轻人都越来越爱美了,以前开封的姑娘们都是去郑州买衣服、大牌化妆品,现在随着社交媒体与电商结构的成熟,让三四线小镇青年们可以更自如地获取美妆信息,足不出户就可以在电商平台买到尚未下沉到当地市场的一些高端品牌。我觉得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不断提速的高速列车不仅缩短了时间,也缩短了小城与北上广的心理距离。”表妹说。

    她告诉我,这3年,“再回到上海”已经成为越来越遥远的梦想,“有时候我会不断问自己还能否熬得住在上海那种空巢青年的感觉。每天上下班就要花两小时。如果不和朋友住一起,可能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一个星期至少有七八顿在便利店吃着一人食。买不起房子摇不到号,对这座城市永远没有归属感,总感觉终有一天将要离去。”表妹说。

    也许美妆博主只是表妹人生的一次尝试,但她终于不再为逃离北上广或逃离家乡焦虑。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生活方式都不再像我们在学生时代做的单选题或者判断题,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记者回乡记
不想回家,不想生娃
一个乡镇供销社的兴衰
一个中部小城的脱贫观察
小城新貌:年轻人流失制约发展?
我的表妹是网红
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父母在人民广场替我相亲
小城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