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副刊

中国城市报 2024年09月16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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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的糍粑

■张绍琴 《 中国城市报 》( 2024年09月16日   第 16 版)

  “糍粑,热糍粑,又香又糯的热糍粑。”窗外小贩的声音由远而近,稍稍停留了一会儿,又渐渐远去。那声音提醒着我,中秋已近。

  

  中秋节吃糍粑,是我老家的习俗。老家地处西南,父亲总会在少有的稻田中种一点糯稻,收成后主要供家人在中秋和春节享用。按照家乡的习俗,中秋打糍粑,春节煮汤圆,象征一家人团团圆圆,日子过得圆圆满满。

  

  每年中秋,金黄的稻子刚好收割完,正是“尝新米”的时间。对小孩子而言,真正值得期待的是中秋节的糍粑。从育苗种稻,到收割,再到院坝摊开晾晒,晒完家人肩扛背驮到打米房加工,每一个环节都让人联想到天上那轮圆圆的月亮,还有灶台上的铁锅里烙着得像月亮一样圆的糍粑。

  

  天上的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在长长的期盼中,中秋节终于到了。

  

  前一天晚上妈妈便将糯米洗净,漂去糠皮和杂质,浸泡在温热水中。早晨起来,再用筲箕滤去水,一粒粒糯米更加洁白、饱满,在筲箕中挨挨挤挤,像一颗颗闪亮的小星星,竞相发出温暖而迷人的光芒。

  

  小小的我踮起脚跟,凑近它们,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有一股微醺的米香。我迫不及待地和它们耳语:“变吧,变吧,快快变成月亮。”

  

  从那时开始,我便舍不得离开厨房,目光追随着妈妈,看她如何将小小的米粒变成月亮一样的糍粑。妈妈有时嫌我碍手碍脚:“你看你那个馋嘴样,去去去,出去玩,还早得很。”

  

  我只能退到灶后,但又心有不甘,便主动请缨:“我烧火吧。”因主动提出帮着干一点儿活,妈妈就不赶我走了。

  

  妈妈将满满的一筲箕糯米倒入饭甑子,我开始往灶中添柴。妈妈则去清洗那个一年使用一次的碓窝和杵。待一切准备妥当,甑子中的糯米也蒸得九分熟了。

  

  将蒸好的糯米倒入碓窝后,脚踏驱动碓窝中的杵来击打糯米。那时我力气小,只能在边上看。通常由爸爸或哥哥打糯米,妈妈则盛一点冷水,候在边上,时不时往碓窝中洒一点冷水,并翻动米团,说是刚蒸好的糯米需要降温。

  

  击打后的糯米褪去了小星星的形状,化作米泥抱成一团。妈妈将糯米团放入簸箕,巧手一挥,扯下一小团揉成圆条状,又将圆条状分成几份,再将每一份揉圆按扁,消失的“小星星”变成了一个个“小月亮”,发出明亮而圣洁的光。

  

  妈妈将“小月亮”放入烧好的油锅中烙成两面黄,这才算大功告成。金黄色的糍粑散发出诱人的光,焦香软糯,让人垂涎欲滴,吃时要蘸上白糖黄豆面。白糖黄豆面的做法是将黄豆在铁锅中炒熟,磨细,加适量白糖。

  

  翘首以盼之时终至,一家人围坐一桌,一人拿着一轮金黄的“小月亮”,蘸上一抹白糖黄豆面,入口瞬间,软糯香甜。那是我整个童年时代中秋节的味道。

  

  如今,市面上月饼琳琅满目,各式口味应有尽有。年迈的父母也跟着我们入城居住,十几年不曾亲手打糍粑了。但每当中秋月圆,便会忆起儿时的糍粑味道,它成了我心中永不褪色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