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版:副刊

中国城市报 2022年07月25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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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做渡口一棵柳

■张一涵 《 中国城市报 》( 2022年07月25日   第 24 版)

  我向往回到古代,可并不想像部分年轻人所期待的那样,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爱情戏码。我只希望做渡口旁的一棵柳树,一枝一别离,一叶一相思。

  

  在千百年前的渡口,我见证了很多惹人落泪的离别场面,有情侣执手相看依依惜别的泪眼,有骨肉至亲分离的无奈与不舍,也有朋友一去万里、此生恐难再见的哀愁……起初我还会为他们难过,但后来见多了,我就哭不出来了,否则这柳叶的颜色都要被我的眼泪晕淡许多。当然,离别也并非都是伤感的——有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带着仗剑走天涯的英雄梦决然离去,也有书生十年寒窗,终于得了个好前程,几个要好的朋友在岸边畅饮,为他践行。不管是哪种离别,人们总喜欢折去我的枝叶,让它随着思念与离人一同远去。起初我还很生气,可谁让我慷慨大方呢,久而久之就不再计较了。毕竟我的枝叶来年还会长出来,而从这里离去的人却不一定会再回来了。

  

  我见过一对兄弟,他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亲密无间。后来他们才华出众,分别到不同的地方任职,造福一方百姓。他们互相牵挂着对方,常有书信往来,以慰思念之情。在黑暗的政治斗争中,他们互相扶持,甚至以性命保护对方。可惜,最后哥哥还是因为触怒了权贵,被贬远地。弟弟含泪作诗送别兄长,诗中不乏此生恐难再见的悲痛。不料,竟一语成谶。哥哥虽然最终离开了贬谪地,但到生命终结也未能见到弟弟一面。他们是骨肉至亲,更是彼此最好的知己。这样的生离死别,让人心痛不已,但也造就了一段感人至深、千古传颂的佳话。

  

  不过,人世间本就如此,有离别,也有团聚。有好些长期在外任职、为黎民百姓奔波劳碌的官员,难得回趟家,连下船都急匆匆的,有时还笨拙地弄湿了自己的鞋袜。但是看到他们与前来相迎的家人、爱人团聚时,我便停止取笑,真心地祝福他们。匆匆的相聚之后,他们又要面对新的离别。这团聚只是对亲人和自己短暂的慰藉。人世间,谁知道哪次分离就会成为永别呢?我记得有一个爱穿红衣的姑娘也是我这棵柳树下离别故事的女主角。她看似自强自立,经营着渡口边的一家小旅店,可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她私下独自抹过多少眼泪。她以旅店为依靠,天天盼着她的心上人,日日夜夜盼着……终于有一天,她的心上人回来了,隔着水面,老远就开始喊她的名字。姑娘见了他又笑又哭又骂,直到少年拿出离别时姑娘为他编织的柳条,送上江南开得正好的桃花,姑娘这才扑哧一笑引他进店,互诉衷肠。

  

  看遍悲欢离合,我终觉有些疲惫。见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后,人们团聚和再会的喜悦成为了我快乐的源泉。于是我的梦醒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命轮回,演绎着人生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经历过多种离别之苦,只不过有的苦没有那么深,可以随着时光慢慢淡去;有的苦却会慢慢演化成痛,就那样深深地刻在人的心上。生命的逝去总是让人心痛的。在灾难中突然逝去的人,甚至没有跟亲朋好友道别的机会,就这样满怀遗憾地离开了。而面对灾难,每一个奋不顾身的身影背后都有一个惹人落泪的离别故事。这离别的背后,是不舍、是支持、是祈祷、是祝福。千百年来,离别的故事随着世事变迁不断上演,而不变的是人们那颗渴望团圆的心。

  

  对这个世界深情的人总会重视每一次离别和欢聚,因为这就是最珍贵的人生经历,更是延续了数百上千年的人间故事。我愿做渡口旁的一棵柳,见证离别,见证相思,更见证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