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中秋“双节”过后，天气转凉并连续飘起细雨。一天早上，我见雨下得不紧不慢，猜测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便拿上伞打开门准备去上班。突然，一阵风扑来，我顿感身上的单衣已抵不住秋凉的侵袭。加衣！我想都没想便直奔衣橱。

　　衣橱是7年前搬家装修时定制的，衣服装进后，它便在房间一角从我的“衣来衣往”中见证小城四季的变化。我在穿着方面虽无喜新厌旧的习性，但受大气候及春秋季节变短的影响，几件春秋装往往穿不了多长时间便要被塞进衣橱，任它在角落里寂寞……当我翻出一件长袖衬衫后，竟想起《诗经·国风·豳风》里的“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进而想起小时候母亲为一家人“浆衣”“捶衣”的情景。

　　“授衣”即天气趋凉，赶制寒衣以赠良人。作为传统的农村妇女，母亲虽没读过《诗经》，更不知道“九月授衣”的意思，但她过去每年都会在秋风渐起时，着手将装在木质衣柜里的秋衣秋裤一件件翻找出来洗浆。母亲浆衣的情形颇似陆游在诗中感慨的那样：“西风繁杵捣征衣，客子关情正此时。”早起的母亲，把一家人待穿的秋衣秋裤用皂角粉浸泡后，开始搓洗，然后下水洗涤。洗涤过程中有一道程序必不可少，那就是捶衣：把浆、搓过的衣服在水中摇摆一通后捞起铺在平滑的石板上，用木杵敲击，发出“啪啪”声响。母亲挥动着木杵，和小溪旁挥锄干活的父亲一同构成了山村秋天里的一道亮丽风景。

　　加了一件长袖衫后，母亲浆、搓、捶衣的情景盘桓于我的脑海久久不曾离去。捶衣这项现在看起来费时、费力、粗糙的劳动，于母亲却是一件轻巧的活计，因为熟练、习惯，她干得毫不费力。她一般都利用“业余时间”完成浆洗、搓捶衣物，要么是在月光皎洁的夜晚，要么在是天欲破晓时分。为了一家人的“衣来衣往”，母亲的手掌像是被施了魔法，不经意间便能让一家人感受到适时的温暖。

　　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在钢筋水泥封闭的居室内，人们无法听到“啪啪”的捶衣声。睹衣思旧，这种声音好像在我的耳畔又响起来了，并一下子安妥了我浮躁的灵魂。我打开窗户往外望去，楼底下、马路上匆忙奔走的人们都已换上秋装。就在我准备打电话给父母时，母亲的电话正巧来了，她叮嘱道：“秋凉了，注意加衣！”温柔的话语如一股巨大的暖流润泽了我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