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理发师”的春天

　　摆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宋校长在楼下朝阳处摆起了理发摊。桌子上放着电推子、梳子、围布、海绵块、剪刀，桌子前竖着一块木板，上面红纸黑字写着：免费理发（只限男发），需提前预约，手艺不佳，请多包涵。

　　宋校长这牌子一挂，顾客还真不少。刚开始只有老人和孩子前去理发，后来，有很多年轻人也光顾了宋校长的理发摊。有个小伙子向我说明了缘由：在抗疫的特殊时期，大家去发廊理发也需要预约、远程排队，并没有多方便。而且宅在家里也不追求什么发型，能理短点儿显得精神即可。

　　我曾和宋校长在同一个学校共事过，他那点儿理发水平我门清儿，推光头是一绝。那时，学校对男生发型的要求十分严格，标准发型是平头或寸头，若头发长于两厘米便会被老师警告；固执不听、坚持留长发者，便会被“请”进校长室，“享受”宋校长的推光头服务。那时的理发工具是手动推子，宋校长又用得不熟练，推起头来总会夹到学生头发，弄得学生“嗷嗷”直叫。

　　我们私下调侃宋校长的手艺：基本跟着头型走，是个窝窝头就推个窝窝头，是个葫芦头就推个葫芦头。有一次宋校长给学生推了个平头，甚是得意，还领着那个学生给我们看。我们朝学生头上一打量，确实是标准的平头。我们嘴上夸奖宋校长理发水平进步不小，但当他刚走出办公室，大家就笑得前仰后合，纷纷说道：“人家那个学生头型周正，谁给理都好看。”

　　这么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头型让宋校长遇到后，他推头的自信心大增，竟还跟着村里的剃头师傅开始学起了理发。据说，那段时间他逮住谁都练手，吓得学校很多男老师们头发还不长便跑到理发店里修剪一下。

　　后来我调离了那所学校，对宋校长理发水平的进展便不得而知了。前几年，我又和宋校长做了邻居。他时常感慨自己的好手艺没有用武之地，他不能给自己理发，女婿又喜欢光头，整天自己用剃须刀刮，他想帮忙也插不上手。老伴、女儿、外孙女都是长发，他擅长男发，给她们理的话属于“专业不对口”。

　　这次疫情，宋校长发现宅家男同胞们头发长得都快绑小辫了，而且他们都为理不了发而发愁，发廊虽然有开门的，但也需预约，麻烦得很。宋校长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便在自己楼下摆起了理发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十多年没见宋校长，他的平头手艺依旧娴熟。

　　连推了两个平头后，宋校长的名声迅速传遍了小区，预约理发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候，宋校长发话了：理发一个一个来，走一个来一个，不能扎推，来之前自己得在家里洗好头。我从窗户往下瞅，宋校长理发摊小椅子上一天不断人，忙得他连水都没空喝。

　　前不久的二月二“龙抬头”，宋校长忙得连午饭都没吃，一天理了二十个头，下午累得都快成罗圈腿了，可第二天照常服务。

　　昨天我出门倒垃圾，碰到邻居小王了。我一看小王的新发型差点笑喷，这头型像个长歪了的葫芦。小王见我笑，摸摸自己脑袋说：“我头型本来就不好看，所以一直留长发。宋校长手艺还是不错的，我……我一个月不出门，头发长长就好看了。”

　　晚上我和宋校长妻子通电话，她告诉我，宋校长刚摆摊时，找了几个头型周正的邻居当托儿。

　　姜还是老的辣，老校长还是有勇有谋。我和丈夫说起这事儿，丈夫说，别笑话宋校长，一把年纪了，特殊时期迎难而上，精神可嘉。再说对那些老想外出的人，就得故意给他推不平，让他不好意思出门，这也算是间接为防疫作贡献了。

　　听丈夫这样一说，我愣住了：难道宋校长还留了这么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