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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报 2020年01月13日 星期一

“走失”在什刹海

■张金刚 《 中国城市报 》( 2020年01月13日   第 24 版)

  冬季什刹海一景。 封小玉摄

  “我走失在了什刹海。”我的一条微信消息,不经意地发给家住北京的好友张教授。

  待我从什刹海的幽然夜色中恍过神来,张老师已回复数条信息:“啊?你刚到北京,别乱走。”“打开导航,或问问身边人,问问巡逻的警察。”“哎呀,你发个位置,我打车过去。”

  我既感动,又暗笑张老师的可爱,遂回复道:“我是说自己被什刹海的美迷醉了。”看我这么说,她释然了:“原来如此。那我可以说自己这五十多年里已在什刹海‘走失’过无数次了呢!”

  北京地理历史专家朱祖希先生说:“先有什刹海,后有北京城。”委实不假。因什刹海这片水域,才延伸出中轴线,才衍生出北京城。

  什刹海,因水因刹得名,是北京城珍贵稀有的内湖,京杭大运河的北端码头,京城市民难得的游憩宝地。什刹海及周边景观既古老又现代,既传统又时尚,既尊贵又平民,既熙攘又清幽……无限魅力吸引了诸多访客驻足乐游,流连忘返。

  前海、后海、西海,三海构成什刹海,每一海都是景色旖旎、人影重叠,每一海都有揽胜之地、绝妙之境。我来北京次数多了,慢慢地,路也熟了,景也熟了,街也熟了,什刹海便成了我在北京每天晨练、晚游的首选,可不料,自己却经常“走失”在这迷人的什刹海中。

  走入什刹海,如同走入尘世秘境,心一下子安静下来,且游弋开来,随时随地都有一种恍惚感。那一刻,竟不知身在何时、身处何地,仿佛失了时空、方位和自己。

  沿湖的古柳,千姿百态,默然伫立,如士兵,如老者。沧桑龟裂的树皮包裹着的是成百上千年的古老躯体,可它们那一到春天便会生出的柔美枝条、嫩绿柳叶,又在昭示着它们依然年轻不老、挺拔俊朗。我愿倚着柳身,或倚着柳下的玉石栏杆,静静地看着什刹海那一泓清波,看着那一日云天、一夜灯影。或许,曾有明清时期的达官贵人、民国时期的社会名流在此小憩、漫谈,曾有无数游人在此留影、发呆。而此时的我,恰似他们。

  我是路过,却有诸多常客夜夜在什刹海岸边柳下摆摊、作画、弹唱。他们或是为了生计,或是为了消遣,或是为了梦想而长驻什刹海、融入什刹海,一天又一天,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什刹海,是流动的水,一如那流动的人群。

  我走在人流之中,身边晃过靓丽的青年、知性的白领、下班的民工、夜巡的民警、玩耍的孩童,还有不停喊着“到我家坐坐”的酒吧小哥,以及操着不同语言的外国人。在柳下,在桥头,在水边,在酒吧门口,我们彼此匆匆闪过,且注定今生仅有一次这样的擦肩之缘,不会留下丝毫回忆。但这感觉却甚是奇妙,人生匆匆,我们身边皆是路人,我们亦是路人的路人。

  后海南北沿儿满是灯红酒绿、歌乐飘忽的酒吧,我静静走过,看着那些文艺范儿十足的招牌寻趣:红、火木、震颤、江湖、摆渡、银海轩、潮泷阁、声声慢……不知这酒吧里,一夜夜拢着怎样的人儿,有着怎样的故事。翌日清晨,一间间酒吧皆打烊寂然,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过,可当夜幕再次降临,那里又会重复昨夜的故事,只是不知主角换成了谁。

  西海少了喧闹,幽静许多,故而夜色更加迷人。冬季的水面结上了厚厚的冰,似乎少了些生机,但我和游人却像是一条条鱼,在西海闲游,一会儿逢着炫目的霓虹,一会儿逢着匆匆的人流。走累了,我便在岸边的渌水亭、碧荷轩闲坐,立时又“迷失”在明代蒋一葵《长安客话》描述的“亭榭掩映,列刹相望,烟云水月”的什刹海盛景之中。

  因水生风,我最爱在什刹海岸边走路吹风。夜风送来古朴木香、美食幽香,并夹杂着浓浓的京味儿,令我周身爽朗,脚步轻盈。出得前海,小广场上人头攒动,有拍照的,有聊天的,有散步的,一派祥和景象。

  此刻,我才彻底清醒,找到了回去的路。不过,改日我还会沿这条路再入什刹海,再次享受“走失”般的物我两忘、时空交错之感。若能约到张教授一起则更好,听她讲讲什刹海的前世今生,助我“走失”得更深、更远、更富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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