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链接
日 报周 报杂 志 人民网
中国城市报 2019年12月23日 星期一

戴 帽

■朱 辉 《 中国城市报 》( 2019年12月23日   第 24 版)

  我曾在4座城市较长时间地居住过、生活过,或许因为它们所处的位置都不南不北,所以即便到了冬天,除了部分老年男性外,很少有人戴帽子。我曾经买过一顶帽子,可戴上去总感觉不适,似乎影响了头皮呼吸。戴几个小时后摘下来,我的头发都汗湿了。

  最近一年我身体不适,经常去医院看病,顺便向医生咨询保养身体的方法和窍门。医生认为我在冬天里还是戴帽子比较好,他说:“因为长期受高血糖影响,血管质量肯定不高,戴帽子出门可以给头部保暖,减小脑血管梗阻的风险。”

  戴了两个月帽子后,我再没有了年轻时戴帽的不适感,可见身体大不如从前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老婆对我选帽子的品味评价不高,觉得有些土气。我觉得很冤枉,帽子不如人意的原因明明是时下男式帽子的式样太少、很难搭配:礼帽看上去虽然洋气,但得搭配西服、呢子大衣,这套打扮容易让人觉得是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穿越过来的;皮帽子虽然暖和,但看上去像鲁迅笔下的中年闰土……选来选去,也就鸭舌帽合适,虽然样式普普通通,但戴着它走在大街上不会让人觉得怪异。

  母亲原本也不戴帽子,但年过八旬后越来越怕冷,我便打算送她一顶帽子。“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花这冤枉钱干什么?”母亲严肃地拒绝了我。给母亲买帽子的计划落空后,我选择了“曲线救国”:我开过网店,有一些库存的围巾,直接送给母亲保暖防风十分合适。我让她拿了两条,一条包头,一条围脖子。两条围巾色彩、质地均不统一,搭配起来很不协调,但母亲毫不在意,很自信地围着上街。

  据南朝时期顾野王所撰的《玉篇》记载:“巾,佩巾也。本以拭物,后人着之于头……”说明在当时,巾已逐渐从人们围在颈部擦汗用的布,演变为裹在人们头上的类似于帽子的物品。母亲这种以巾代帽的方法,其实是在向先祖“致敬”,然而没有多少人有考据癖。不久前我住了一次院,母亲头裹、颈缠着围巾去看我,同室两位病友看到她的装扮时却露出了颇为明显的鄙夷神情。出院后,我马上给母亲买了一顶帽子。我对她说,帽子的式样是男女通用款,即便她日后不想戴了或戴不成了,也可以留给我戴。这回她没激烈推辞。

  由于遗传问题,我们家的人谢顶都比较早。二哥早年是个伪文艺青年,留着一头长发,还烫了波浪卷。然而他四十多岁时就已经秃得剩不了多少头发了,只能戴上帽子了。为了追求辨识度,二哥不知从哪儿买了多款造型怪异的帽子,还都是绿色的。得知我想买帽子,他曾让我在他闲置的帽子中挑一顶,但是我一顶都不敢戴。每年春节前我和家人去火车站接他时,在如潮的人流中,凭着帽子的颜色,我们倒是很快能找到他。

  很久没坐公交车了,那天我心血来潮坐了一回。一上车,竟有一位女生给我让座。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被让座,我既惊讶又失落:自己戴着帽子,不见秃顶了,却还是显得很老吗?回家后我向老婆说起此事,她说鸭舌帽盖不住鬓角,偏偏我鬓角毛发还算旺盛,而且有不少是白的,“你可以去买一顶‘狗钻洞’,遮得严实。”但我拒绝了老婆的建议,选择顺其自然。

  在那天的公交车上,我谢绝了女生的让座。今后也许还会遇到有年轻人给我让座的情况,我当然都会谢绝。被视为老人也没什么,虽然青春不再,我却也不需要装嫰。既然快步入老年队伍了,就要当一个理解年轻人的好老人,这才是实实在在地传播正能量。

  说到底,我还是戴一顶随心的、适合自己的帽子比较好。

戴 帽
赛里木湖冬景
好书推荐
一碗饺子里的生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