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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报 2019年09月16日 星期一

晨钟暮鼓千秋史,“听南门说”

■老 王 《 中国城市报 》( 2019年09月16日   第 20 版)

  “听南门说”成员凯哥、棍儿、老菊(从上到下)。

  在西安,不同年龄的人都爱“听南门说”。

  聚集在西安南门下的听众们。

  刚过晚上十点半,陕西省西安市的棍儿、凯哥和老菊就会准时出现在排练室。三人合伙将设备搬到门口的小三轮上,然后哼着小曲儿向西安南门(永宁门)进发。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做旗子,甚至连“听南门说”这个乐队名字都还没有。只靠着一把吉他、一面卡洪鼓、一个旧音响,三个热爱生活的年轻人便义无反顾地在城墙下开唱了。

  在城墙门洞里开唱,似乎是一件很酷的事:脚下踩的是有数千年历史的长安土地,背靠的是有600年历史的古城墙,再加上容易产生回声的城墙门洞,这个演出场所和混响效果绝对独一无二,厉害极了!

  用音乐讲故事的人

  千百年前的盛世长安就以她那开放的姿态,迎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访客。不同国家的不同文化,跨越地域和语言的隔阂,在这座国际化大都市里激烈碰撞、交流、融合。长安的鼎盛时期甚至呈现出“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况。

  千百年后,海纳百川的包容性如同鲜血一般,依旧在这座城市的躯体里流淌。恐怕不会有人想到,八百里秦川不仅孕育出历史悠久的秦腔古戏和华阴老腔,也成就了众多中国杰出的摇滚“老炮儿”,许巍、郑钧、张楚,他们高唱着自由和理想从这里走向远方。 

  仔细观察从西安走出的音乐人,他们无不带着深深的文化烙印和古长安特有的深沉大气,许巍有,郑钧有,马飞有,王建房有,黑撒乐队有,当然棍儿、老菊和凯哥他们也有。

  晚上十一点左右,南门西洞已经被“听南门说”的粉丝们围得水泄不通。调试好设备,将大旗挂好,棍儿拧开手中的小瓶儿白酒狠狠地闷了一口,然后站在话筒前喊道:“亲爱的朋友你们好吗?欢迎来到这里听南门说,今晚我们将带大家一起嗨起来!”

  随后,粉丝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门洞,宣告着这座古老城市的夜生活大幕正式拉起。

  在昏黄灯光及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棍儿的脸色开始翻红。“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歌声响起时,粉丝们开始躁动,棍儿尽情地在人群中高歌,旁边的音响将他的歌声传送至十几米以外。但很少有人知道,如今这样留着卷发、穿着宽松、豪迈歌唱的棍儿,在这之前是一个留着小平头西装革履的上班族。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但怕是没人会去揭开一幅幅皮囊,探寻其中灵魂的面貌吧。老菊说在南门听歌的人形形色色,有大老板、有学生、有普通的打工者、有旅行到此的游客,甚至有整天寻死觅活的抑郁症患者。时间久了,棍儿认为他们既是在南门根儿唱歌的人,也是在那里听故事的人,最后变成了用音乐讲故事的人。

  巨大的江湖客栈

  我一直顽固地认为,只有到了深夜才能看到一座城市藏在最深处的灵魂。

  上海的深夜在琳琅满目的霓虹灯中充满了时尚气息,迷离恍惚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都市剧片场;长沙的深夜是聒噪并夹杂着蒜蓉香的,那可是整盘小龙虾的精髓,放下手机的人们极大地提高了社交效率;长春的深夜绝对是最寂静的,屋外北风凌厉,屋里却别有一番洞天,三两好友围炉煮酒好不快活。

  可只有西安的深夜,是带有江湖气息的。

  夜幕下的南门像一个巨大的客栈,而听歌的人就像一位位不知来处、也不问归处的侠客。你看:站在前面那位嘶吼最凶的小伙子,白天在公司里唯唯诺诺,抬头就是各种“总”的职场让他如履薄冰;还有那个,台阶上坐着听歌的姑娘,在听到“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泪花,她马上就要搬出一年800元的大学宿舍;哦对了,还有那位拿着手机一通乱拍的大叔,旁边停着的绿色小轿车以及他的啤酒肚告诉我,这是个的哥。大叔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好奇心,过来一探究竟。

  大家唱着歌、喝着酒,一起和老菊胡谝、看棍哥耍宝、跟凯哥玩笑。卸下的不仅有一天的重负,还有那不知戴了多久的面具。

  “白天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为生计奔波,事业与家庭中、友情与爱情中都有些许不如意。阳光下我们保持着自己的坚强,让世人看到我们的强大;夜晚在古都的城墙下安静地听一场无关功名利禄的音乐,慰藉一下无处安放的灵魂。”棍儿说。

  远离喧嚣和烦恼,在简单的和弦中,找回纯粹,重拾心安。“听南门说”用最接地气的方式抚慰着这座古城里年轻人的心。

  你说我说,“听南门说”

  我在网上接触了很多“听南门说”的粉丝和听众,关于这个城墙根儿的乐队以及那独特的表达方式,他们也有很多话说。

  我有一次很晚经过南门,看到他们正在演出,遂驻足停留。

  那个时候我刚离婚没多久,这个组合成立应该也没多久,关注他们的人并不多。听歌的时候也不知道脑子里浮现的是什么场景,但眼泪已悄然而出。这时组合的一个成员走过来递给我一支香烟、拍拍我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回去表演。

  说实话,当时听的什么歌,给我烟的哥们儿长什么样,我都没有任何印象,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那支烟,那是我戒烟多年以后抽的第一支烟。

  @可乐味的阿蓝:西安这座城市有很多外地人,每天生活在这里很不容易。但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可能就是最放松的时候。加油,我们一起加油!

  @快乐就好:我是个外地人,没有朋友。还记得我刚到西安的时候,最怕夜幕降临,在出租屋里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情绪压抑到极点。在一个失眠的深夜里,我刷抖音看到了“听南门说”,之后便二话不说穿上衣服就去了。当我融入这个氛围的时候,就想着宝哥唱的“三杯啤酒下肚,爱谁谁谁!”听到凌晨2点多散场回去睡觉,我整整一年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和那群不知道名字的路人几乎陪我走过了最难熬的时光。

  @馨蕊:偶遇“听南门说”,一下子被那种氛围吸引。为了多听几次,我竟然在西安呆了九天,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再去听一次,期待中。

  @艾特熊和赛娜鼠:“听南门说”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野生Party(聚会)。大家在夜幕里因歌相聚,纵情呐喊,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然后第二天各自回归生活。

  如今,在深圳上班的我,每次回西安不管多忙都一定会去城墙下听歌。原来真的有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在生存以上,生活以下,可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像个小宇宙一样把光和热,带给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图片由作者提供)

晨钟暮鼓千秋史,“听南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