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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报 2019年06月03日 星期一

粽子里的流年

■李红霞 《 中国城市报 》( 2019年06月03日   第 18 版)

  我的老家地处华北平原,过端午节没什么赛龙舟、喝雄黄酒之类的民间习俗,过节过得简朴而平淡。唯有包粽子的习惯,经历了几世春秋传承至今,家乡父老自然认为这端午就是粽子,粽子就是端午了。于是,一入农历五月,家家户户便开始忙着包粽子,为端午做准备。每个日趋炎热的初夏时节,村子里到处飘溢着粽子的甜香,将节日的美妙融入每个人的心里。

  儿时,老家乡亲们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没钱买苇叶来包粽子,再加上村里缺水,没有芦苇生长,因此,村民们为了获得粽叶,通常都要费一番功夫:每到芦苇发芽的时节,村民们就结成队伍,起早贪黑、翻过山头去到邻村的一处水塘,争相摘取苇叶。大家你一把、我一把,头也不抬地摘苇叶,直到黄昏来临,才慢慢离去。

  农历五月初三,是家家户户煮苇叶制作粽叶的日子。晾晒过后的干苇叶,经过几个小时的蒸煮,慢慢由淡绿变为暗黄,散发出清新细腻的香味。随后,各家各户的“女掌柜”们一起围在老井边清洗整理蒸煮好的苇叶,那场面既温馨又热闹:她们先是将苇叶一片片清洗干净,并随手捻出规整的扇面,然后麻利地在水中一焯、一甩、一弯,最后将苇叶整齐地码在筐内。整个过程里,有玩水嬉闹的、有斗嘴取乐的、有训斥孩子的、有闲扯唠嗑的,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谱成了一支原生态的“生活交响曲”。

  五月初四一早,母亲就摆出了包粽子的阵式。苇叶、江米、菜豆、红枣、花生、藤条、筐子、剪刀等原料和工具,呈圆弧状次第摆开,母亲则坐在圆心位置,准备大显身手。只见她扯出四五片苇叶,折成漏斗状,在其中装入江米、菜豆,埋入红枣、花生,然后将多余的苇叶折回;再扯三片苇叶,折出三个小漏斗,扣在其余三个角上,握紧;最后扯出剪好的藤条,往中间一缠、一系,一个光滑、可爱的四角小粽子就包好了。看到母亲如此手巧,我也学着包粽子,可往往不是漏了米,就是散了架。因为“笨手笨脚”被母亲数落一顿后,我只好放弃包粽子,出门去与小伙伴们玩耍。等我玩够了回家,只见筐里的粽子已堆成了小山。

  架起大火,粽子下锅,就等一饱口福了。但这粽子很难熟,足足煮了一下午还不见出锅。在一旁等待的我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恨不得立马掌握本领变个戏法,将整锅粽子瞬间催熟。我垂头丧气地等呀、等呀,等到太阳落山,等到鸡鸭归巢,等到整个村子都弥漫在粽子的浓香里。突然,只听见母亲吆喝一声“好啦”,我便像打了鸡血似的,猛然站起,冲到灶台边,掀起锅盖,用筷子叉起一个热气腾腾的粽子,浸过凉水后,小心翼翼地剥开。顿时,苇叶香、菜豆香、红枣香、花生香……各种香气通通融为一缕粽子香,沁人心脾。我贪婪地将粽子“稀溜稀溜”吃个精光。吃了第一个粽子,便跨入又一个端午。

  随着生活质量的逐步提高,我家的端午粽子也经历过几次“变身”。最早是黄米粽子,里边没枣,只有米和豆,吃起来没滋没味,我们称其为“瞎粽子”,只有撒上白糖后,才会有一丝滋味。过了几年,母亲就开始在秋后,到沟谷中捡拾剩枣,藏起来包粽子用。这剩枣虽然甜味十足,可时不时会生虫,影响食欲。再后来,市面上就可以买到江米、红枣了,母亲有时还用蜜枣、板栗做粽子馅,反正是怎么好吃怎么来,怎么香甜怎么来。无论是哪一种粽子,都充满了丰富的生活滋味。

  我在他乡教书的时候,端午节常回不了老家,那粽子的香味便成了遥远的思念和回忆。幸好,有可爱的学生,有淳朴的乡亲,总是不忘在初五之前给我送来粽子,这家两个、那户三个,充分地满足了我的胃。虽说吃不上母亲的粽子,可这“百家粽子”,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因此,那几年异乡的端午,也便有了值得我铭记的浓情味道。

  又到端午,又到粽子飘香时。三天假期,我要回到农村老家,和母亲一起煮苇叶、包粽子、吃粽子,一家人共同享受那甜美、幸福的浓郁粽香,一起品味那醇厚、深情的“粽中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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