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取消户籍限制的消息,犹如春雷一般,让那些渴望完全融入城市的“新市民”热血沸腾。
4月8日,国家发改委印发《2019年新型城镇化建设重点任务》(以下简称《任务》),从多个方面提出推动城市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其中,有关户籍制度的改革最为瞩目。
根据《任务》,城区常住人口100万—300万的Ⅱ型大城市要全面取消落户限制;城区常住人口300万—500万的Ⅰ型大城市要全面放开放宽落户条件,并全面取消重点群体落户限制;超大特大城市要调整完善积分落户政策,大幅增加落户规模、精简积分项目,确保社保缴纳年限和居住年限分数占主要比例。
阻碍人才流动的“闸门”,如今被加速松动。
59+10个城市降门槛 服务型政府步伐加快
具体哪些城市将和户口说再见?记者查阅住建部的城乡建设统计年鉴,2017年底,人口在100万至300万的城市有59个,包括人们熟知的长沙、苏州、石家庄等。
而300万—500万城区常住人口的Ⅰ型大城市则有10个,包括大连、沈阳、哈尔滨、长春、西安、郑州、济南、青岛、杭州和昆明。
这意味着,在2019年,将有69个城市全面取消或放宽落户限制。
今年以来,据记者不完全统计,上述69个城市名单中已有不少城市陆续发布了户籍新政,试水“降门槛”。如海口打响了落户新政的新年第一枪;石家庄率先提出“零门槛”;4月刚出炉的杭州新政,提出“只要全日制大学专科及以上人才,在杭州工作并缴纳社保,即可落户”。
“落户政策的放开是一个大趋势,人力资源流动有助于城市合理规划,提高使用资源效率。” 首都经贸大学特大城市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执行副院长叶堂林对记者表示,放宽落户虽然可能给城市带来竞争,但这样将促进政府由管理型向服务型转变。
“谁能把人才服务得好,人才就会集聚到哪儿;谁的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条件优质,服务态度好,人才就会流向哪儿。” 叶堂林说。
“锦鲤”难做 京沪连续两年常住人口下降
但对于超大特大城市,想要告别“户口”依旧并不容易。
目前,城区人口在500万—1000万的城市有5个,分别是天津、成都、广州、南京和武汉。
人口达到千万级别以上城市则有4个,分别是上海、北京、深圳和重庆。
根据任务表,这9个城市在今年的目标是继续完善积分落户政策,大幅增加落户规模、精简积分项目,确保社保缴纳年限和居住年限分数占主要比例。
而在这9大城市中,京沪落户难度最高;同时记者注意到,大多数情况下只对高技能人才敞开大门。
其中,被网友称为“中国最难落户城市”的北京,在2018年首次实施了积分落户政策,但仅有6019人成为“锦鲤”。在这份姗姗来迟的名单中,35.8%来自高新企业,23.4%获得创新创业奖项。
上海版的落户政策则更精细,除强调吸引高学历、名校以及海外人才,还有光子科学与技术、生命科学与生物医药等十三个领域的高端人才。但其中只有北大、清华应届生可走“绿色通道”的细则,也在去年引发争议。
对此,亚洲开发银行前研究部主任、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万广华认为,本次政策中没有将一线城市包括在内,是一个遗憾。
他指出,一线城市对人口流入加以限制,更多地是出于对交通、污染等环境因素的考虑,但人口增加,不一定导致污染、拥堵——城市化是导致环境问题的因素之一,但更是解决环境问题的根本出路。
“一个城市不可能完全由博士、硕士研究生组成,像上海严格限制低技能人口流入,带来的就是保姆的工资甚至高于年轻的教授。这样下去,上海怎么可能与周边城市竞争?”万广华说。
上海交大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特聘教授陆铭也对此赞同。他指出,人才不分高端和低端,大城市也需要保姆、服务员等劳动者,否则将涉嫌歧视。
此外,记者注意到,2017-2018年,北京和上海的常住人口已经连续两年下降。而对标纽约、东京和伦敦等国际大城市,都并未以户籍作为人口流入限制。
租房也能落公共户口 房东吃下“定心丸”
对户口的执着,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背后承载的公共服务。
《任务》提到,允许租赁房屋的常住人口在城市公共户口落户——记者注意到,这也是全国范围内首次提出。
此前,石家庄“零门槛”户籍政策出台,就曾因租房落户引发争议,部分房东担心和自己的户籍产生冲突。如今,公共户口的提出,也让房东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未来,那些暂时无法买房的群体,也将享受和“城里人”一样的权利,如买车、子女上学等。
而对于有意愿的未落户常住人口,上述文件提出,将确保全部持有居住证;且居住证附加的公共服务和便利项目,将进一步扩大,如公办学校普遍向随迁子女开放,完善随迁子女在流入地参加高考的政策等。
不过,中国城市经济学会副会长、中国社科院城市与竞争力研究中心主任倪鹏飞也担心,对于人口规模在100万-500万的城市而言,要一下子放开教育、医疗等服务,还将面临很大压力。
“过去也正是这个原因,国家和地方没有放开的积极性。”倪鹏飞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要解决这个问题,中央相关统筹公共服务的层次必须跟得上。比如教育方面,义务教育原来是跟学生的户籍走,现在要跟着学籍走,学生从农村到城市,中央义务教育的钱也要跟着过去。
房价是否跟着涨 还得看信贷和供给
放宽户籍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限购门槛,也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可以进入房地产市场。
以西安和天津为例,西安在实施人才落户政策后,落户人口大增,房地产市场明显好转,房价也快速上涨;天津在2018年实施人才政策后,二手房成交量激增。
越来越多的城市开始“降门槛”,房价是否也跟着要涨了?
对此,贝壳研究院首席市场分析师许小乐认为,落户政策虽带来了房价上涨预期,进而刺激需求短期内释放,但落户政策并不必然会带来房价上涨,需要与供给不足、信贷充裕相结合才会发挥作用。
“落户政策刺激起来的购房热情往往不可持续,比如天津和西安在人才引进政策后,市场仍然随着调控环境的严厉而出现回落。”许小乐指出,目前的调控环境下,房贷监管仍较为严格,一些城市的库存逐渐走高,即使是人口流入城市,也未必会造成供需紧张。
他进一步分析,对于常住人口在100万-300万的大城市,那些仍有社保缴纳年限的城市,其购房需求短期内或会有所增加,如厦门、长沙和苏州;而像石家庄、太原等经济基本面略差、人口吸引力不足的城市,即使全面取消落户限制,对房地产市场的影响也相对较弱。
土地是住房重要的生产资料。事实上,记者注意到,在供给方面,《任务》特别提出深化“人地钱挂钩”,避免供需矛盾扩大。如在安排城镇新增建设用地规模时,进一步增加上年度农业转移人口落户数量的权重;中央财政奖励资金将支持落户较多地区等。
《任务》还提出,允许都市圈内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节余指标跨地区调剂。这意味着,未来像北京这样的超大城市,将有机会从周边河北中小城镇获取新增土地,进而缓解住房短缺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