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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报 2019年03月18日 星期一

陪护父亲

■程应峰 《 中国城市报 》( 2019年03月18日   第 18 版)

  父亲老了,身体状况很不乐观,每况愈下。尽管为生计奔波在外的子女们有心让他和母亲随自己同住,但他不愿离开老家,他说他离不开自己的根,他必须守在那儿。

  最令人纠结的是,母亲也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加上股骨骨折,腿脚有了明显的不便,路程稍远几步,就得借助拐杖。尽管如此,她还得照看病痛中的老父亲。就这样,两个不乐意离家的老人,互为依伴呆在一起。他们度日维艰的光景,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怎么艰难,日子还是得过。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父亲是不愿意给自己的儿女带来一丝一毫麻烦的。每次通电话,他总是说,我很好,只是没有能力管你们的事了。你们也都是知天命之年的人了,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身为人子,我们何尝不知道,父亲母亲如今是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但是,我们除了想起来打打电话,或是抽时间回老家看看,或是极尽所能为减轻他们的病痛创造治疗条件外,却无法排解他们的寂寞、孤独,无法阻止他们在时光中老去,无法消除时间嫁接在他们身上的痛楚。尘世之事,来的来了,去的去着,总是让人纠结迷茫、徒唤奈何。

  父亲终于还是熬不过病痛。春节过后不久的一个双休日,父亲给四弟打电话,说身体极为不适,要去医院看看。那天下着大雨,四弟驱车叫上我,回到了乡下老家。我们抵达的时候,母亲守着父亲等在家门口,把去县医院所需的日常用品和证件都准备好了。

  父亲看上去气色极不好,没有一丁点力气,垂着头坐在那儿。扶他上车的时候,他移一步,喘一口,停一下,很是吃力,那分明是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

  抵达县医院、将父亲在病房安置下来、办妥一切住院手续、坐下来同四弟以及闻讯前来的妹夫商定并安排好陪护的日程后,我握着父亲的手,安慰了几句,便一刻不停地乘车返程了。

  几天后,也就是随之而来的周六和周日,我替下了在病床前照看父亲的四弟。我周五下午赶到后,四弟将前几天对父亲治疗的情况跟我说了一下,情况好像没多大好转,他指着床头柜上一堆药,让我弄清后,记得准时给父亲服用。四弟离开病房时,我从他的背影看得出,他是那么疲惫。

  我很快进入了角色。将所有服用药的说明书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盯着输液瓶,守在父亲床前。也许是药水用得太多的缘故,父亲隔一会就要上厕所。我便一手扶着父亲,一手擎着输液瓶,在病床与厕所间来来回回。待点滴全部打完后,我将床摇起来,扶父亲坐好,然后打来开水,用矿泉水兑了一下,调节好水温后,将该服用的药粒一一递到了父亲手中。这样的时候,父亲像个顺从的孩童,听话的程度无以言表。

  吃过饭前该吃的药,扶父亲半躺下,便根据父亲的口味到楼下食堂打来了饭菜。再一次将父亲扶起来,将适合他口味的饭菜端到他面前,看着他慢慢吃着,那一刻,我有一种由心而生的欣慰感。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饭后一小时,我将父亲该在饭后服用的药让他吃了,再打来热水,伺候父亲上厕所、洗手、洗脸、洗脚,一切妥当,又将临睡前该吃的药也伺候着吃了,然后将床摇平,让父亲踏踏实实地睡下了。

  也许是有我在,父亲一夜睡得很安静。早上,伺候父亲洗漱后,我下楼买来一碗三鲜面,他吃了个净光。这一天,我守护在他的病床前,重复着昨天的事情,在下午打完点滴、吃过晚饭后,他竟自己坐起来给我讲起了他过往的经历,嗓门也不见小,说到动情处,还很合时宜地发出感叹。同室的病友说,这老头子命好,前两天看着不行了的,眼下又活过来了!像这样的话,能活到一百岁。

  在我陪伴的时光里,父亲的状况看似有所好转,精神好了,饮食也较正常了。也许是无意中我对他说过“如果感觉好一些,可以适当地慢慢走动走动”这样的话。周日下午,父亲扶着墙走出了病房。我要扶着他,他竟然说自己能行。我只好在一旁看着他一步一步在长长的病房走廊走了起来。

  当父亲从走廊这头走向那头,又从那头走回这头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在父亲的心里,只要亲情的支撑还在,他的精神就不会垮掉。他会在自己的生命象限里,不懈不怠地将脆弱的生命,努力地向前沿拓展、向远方延伸。

陪护父亲
《生活在别处》
春天的旋律
光阴似水酿佳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