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皂角香

　　村口的皂角树虬枝交错，树冠巍峨，枝叶繁茂。每到春天，新叶长出，翠玉般的叶片儿不紧不慢地散在天空，清新亮丽，比碧螺春还令人享受。从树下走过，看到枝条上的嫩芽成为嫩叶，颜色逐渐由鲜绿转为碧绿，养眼提神。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受到感染，微微的有了些绿意，再伴以淡淡茶香，令人陶醉。

　　暮春时节，皂角树开满洁白的花朵，密密匝匝地在微风中舞蹈，清纯的皂角花到处飘香。小鸟隐藏在绿涛里啾啾鸣叫，蜜蜂也嘤嘤嗡嗡地赶来凑热闹，在百花绿叶之间忙碌。

　　皂角花谢的时候，树下洒落一层厚厚的花瓣，这时嫩黄的皂角已从绿叶丛中探出头来，恬淡雅致。不久之后，满树的青皂角挂在枝头，似弯弯月牙，似尖尖镰刀，或随风晃动，或恣意舒展，漂亮极了。

　　儿时的记忆中，皂角曾经是母亲的宝贝。母亲去小河边洗衣时，常常会往竹篮内塞一把黑红油亮的成熟皂角。小河清澈见底，岸边的青石板平坦光滑，母亲将脏衣服从竹篮内掏出浸泡在水里，这时我便光着脚丫在水里摸鱼捞虾。

　　母亲挥起棒槌擂鼓似地一上一下，将放到脏衣服里的皂角捶烂砸碎，洁白的泡沫从衣服缝隙里流出来，皂角泡沫极为丰富，去污力强，无副作用，还有一种特别的自然香气。母亲将皂角泡沫堆内的衣物按在青石板上，用力反复揉搓，然后再一件一件地放进清粼粼的河水里荡涤漂洗。

　　母亲拧衣服时，我便凑过去帮忙。大件的衣物，需要母亲与我站在两头合作，反向拧转，水滴雨点般落下。用皂角洗过的衣服会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味，清爽怡人。衣服晒干，穿在身上，那种自然的芬芳，历久弥新。

　　皂角除了洗衣，还可以洗头，皂角不仅不伤头皮，还能保护发质，让头发弹力十足，柔顺光滑，乌黑发亮。皂角还是孩子们喜欢的美食，选择快要成熟的皂角，砸出皂角籽，剥去表皮，里边会露出一层半透明的胶皮，那层胶皮嚼起来很筋道，有点像牛皮糖。此外，村民还把皂角作为男婚女嫁的吉祥物压进箱底或棉被里，预示多子多福，吉祥如意。

　　洗衣粉取代皂角后，洗衣机又以高效快捷的绝对优势彻底替代了充盈诗情画意的野外浣衣，用皂角洗衣这种近乎原生态的古老习俗已渐渐消逝。可每每回忆起芳香阵阵的皂角，以及那清幽质朴的小河洗衣情景时，我的心里还是会泛起无尽的眷恋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