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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报 2019年02月04日 星期一

夜叙冬荣园

■安 民 《 中国城市报 》( 2019年02月04日   第 19 版)

  “冬荣”二字,在树木的映衬下,更显雅致。

  冬荣园一角。王 钊摄

  黑夜降临扬州东关街,我来到了街上的冬荣园。

  前几天友人说他有个朋友,在园子里守着戏曲,那里还有上好的老茶,想约我一起去品一品。这使我有了兴致,在那个夜晚,欣然迈入园门。

  冬荣园位于东关街的东首,坐北朝南,应该说在这条街上,它的门楼不是那么突出,倒是历经百年风雨的冲涮,越发显现它的沧桑与凝重。外墙上多了“冬荣园”三个字的霓虹灯牌,远远就能看见。跨进门槛的那一刹,我猛然想起叶圣陶先生的那句:“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冬荣园之所以至今让人们念念不忘,很大程度上与四才女的母亲——陆英出生在这里有关;与四才女中二女张允和的“我爱扬州,扬州是我母亲陆英出生的地方。到今天,扬州东关街98号,还有我母亲出生的老房子”有关;与四姐妹被人们称为“民国最后的才女”有关。

  如果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才俊,那么在古城扬州,一座富含底蕴的深宅,往往会走出多位出类拔萃的才子才女。古城的经年岁月,不仅要记录在《画舫录》这样的文字里,更要留存在镌刻着先人生命信息的故居里,有廊柱可以触摸,有音容可以追忆,有感情可以寄托,有历史可以凝望。这里积淀的文化馨香,散发的是城市由内而外的美。

  跨入园门,迎面是残存的砖雕,西门两侧的砖墙已风化斑驳,但门楣上的砖雕,却还十分清秀;三重飞檐,气势依然;猫头滴水,排列整齐;西侧的佛龛两边,立着的“迴避”和“肃静”,昭示着家族曾经的威仪。门厅里还放着一顶花轿,难道是为了表现陆英当年的出嫁场景?据说,她嫁予合肥张家时,就是从东关古渡上的船。陆英的先生是民国初年著名教育家张武龄,两人一起生育了五男四女九个孩子,加上继室韦氏生的男孩,正好是“实实在在”。那时候人们给孩子们取名,确乎是用了心思的,“和”字当先,四姐妹名为元和、允和、兆和、充和,首字都是带着“两条腿”的,喻义是其父想让她们走出家园;六兄弟宗和、寅和、定和、宇和、寰和、宁和的名字,都是顶着“家”字头的,是想让他们留在家中。

  到后来,男孩并没有如其父亲所想,都留在家中,但女儿们倒是都走出了家园。四个姐妹,个个兰心蕙质,才华横溢,长大以后,个个都很有出息,值得称奇的是,四位千金的夫婿,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大姐元和嫁给了昆曲名家顾传玠,二姐允和嫁给了语言学家周有光,三姐兆和嫁给了文学家沈从文,四妹充和嫁给了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思。老大元和是热忱的昆曲票友,昆曲丰富了其少女时代的生活,还成了她的月下老人,丈夫顾传玠,是当时著名的昆曲演员,现在冬荣园成了扬州古城的昆曲剧社,冥冥之中,似乎也是有缘可循的。

  与城里的多处老宅子一样,原先的冬荣园也有东、中、西三条轴线,东、西轴线后进有一大一小两个花园。房屋建筑均为坐北朝南,沿街建门堂一间,越过门堂为天井一方,天井以北为住宅,整个建筑做工精细,门楼雕刻精美。其中的花厅,已在1984年整体移至瘦西湖公园的西园曲水景区,后花园也早已不存,如今修缮而成的只是原来的陆公馆部分,房屋的前后都已通连。昆曲舞台是从其它地方整体移植而来,面南背北,居中设置,“出将”“入相”的门楣、中间的题额和门边的楹联,颇显古朴。现在每周都有固定的演出,时常还有各地票友的雅集。演出区域东侧,是茶具陈设和品茗的空间,西侧辟出了一个小花园,气温平和的季节,隔三差五地举办一些小型文化活动,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冬荣”这两个字,出自屈原《楚辞·远游》:“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在曹植《朔风诗》里,有“秋兰可喻,桂树冬荣”的句子,都是赞美桂树不畏严寒、保持常绿的风姿。园子的主人以“冬荣”为名,表达是一种向往,一种品性,一种桀骜。在这如水月色中的冬夜,坐在园子里品茗,会感到一丝微微的凉意;伴着昆曲的悠悠丝弦,那舞动的水袖,似乎在缓缓地掀过这里曾经上演的,一幕又一幕传奇;凝神注目,侧耳倾听,我依然相信,每一个进入园子的人,都会有着不同的感悟。

夜叙冬荣园
排排走
塬上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