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天潢贵胄的光芒下,幽深街巷里的光景就显得格外具有生活气息。
胡同,北京的血脉与根,盘根错节的小巷描绘成了最令人难忘的北京画卷。
如若说北京的闹市,属于世界和人潮;那么胡同,则属于北京和生活,虽一院之隔却宛如两个世界。
初冬的傍晚,当淡淡的夕阳逐渐沁入到那些幽深的小胡同,平日里素净的胡同也展现出了峥嵘的一面。热闹的大杂院、半掩的宅门、锃亮的门钹、红漆斑驳的牌匾;家家户户门前的小石墩儿、老槐树下溜鸟的老人、一群群追逐顽戏的孩子;还有那由远而近、略带沙哑的叫卖声……这些留存许久的民俗与文化随着历史的步调渐渐发酵,成为了北京最独特的味道。
站在街角恍然隔世间仿佛总能看见那些似曾相识的想象……想象着胡同间是郭沫若做着浮光幻影的英雄梦,是老舍娓娓道来的平凡小事;胡同间是鲁迅闲眼看花开花落的身姿,是顾城不惜踏碎波浪送来的一米阳光;胡同间是崔健歇斯底里的不甘平庸,是窦唯隐于市俗的看破红尘。
而这些想象终归只是我们对北京老城的一点情怀,如果想要了解真实的胡同和大杂院,老舍终归是一个绕不开的人物。
“街头巷尾蹲着拉车的人,各种做小买卖的人瞅着来往的路人,妓女、杂耍艺人、巡警、商铺老板、大杂院里的老头、妇女和孩子,都挤在老舍笔下的一页页纸里瑟瑟发抖。”——《胡同往事》
老舍似乎只听得到胡同深处的檐角耳语,他笔下的北京旧景从未出现过红墙黄瓦的紫禁城和伟岸壮阔的城墙门楼,有的只是夹缝间的小胡同和不安分的大杂院。然而就是这样的北京变成了所有人的向往,没有胡同以外的繁华迎送,有的只是胡同之间京城的有滋有味。
这个奇怪的老人在国外上学,在国外教书,而立之年回到国内。如果不曾了解他,单单从他的文风和做派上,任谁都丝毫察觉不出他曾留洋归来。这样一位“喝过洋墨水”的老派学者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笔、自己的纸、自己的精神和躯体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狭窄的小胡同和聒噪的大杂院中。老舍的笔穿梭在北京的历史与现实之间,在他的娓娓道来中北京的胡同被深深地打上了“北京市民文化”的烙印。
老舍的书,像极了一位和气的老伙计,热情地张罗着大伙儿到胡同里看真实的北京,他笔下盖起来的北京旧景,与真正的老北京已难辨虚实。从赵子曰、老张到骆驼祥子与虎妞,从早年北京茶馆的茶客再到后来的龙须沟的市民,都是老舍将裹在自己长衫的内兜里保留下来的那丝属于老北京胡同人性的气息,而这些似曾相识的身影化成了胡同墙上的剪影,成为了北京胡同给世人最美的回眸。
虽然时过境迁,虽然斗转星移,但是胡同还是那个胡同。老舍笔下的小人物,也仍然生活在北京城里,只不过他们早已经搬出了一条条小胡同一座座大杂院。拉黄包车的开起了网约车;在天桥耍艺卖唱的成了演员;典当铺的老板卖起了彩票;泡茶馆的侃爷走进了德云社;逛八大胡同的世家子弟改逛潘家园了……
这些人从北京的历史走进了北京的现实,只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慨一句:还是以前在胡同生活的最舒心......于是,顾城回忆起自己远离繁杂世俗的胡同生活,告诉平静世界外的人“百花深处好,世人皆不晓。”唐朝乐队在这里《梦回唐朝》,张楚在这里等待《姐姐》带他回家,何勇在这里吐槽着生活就像是《垃圾场》,窦唯在这里做着《黑梦》渴望着《艳阳天》。
胡同像一个诺大北京的一个避风港,把容易受伤的人治愈;把内心挣扎的人解脱出来;把充满想象的人成全自己;把心存阳光的人保护起来……
似乎不论皇城脚下多少帝王兴衰事,当胡同上方鸽哨响彻深深的蓝天的时候也只是过眼云烟。胡同间淳厚亲切的人情味带着那种悠然乐天的朴素情怀,一幕一幕凝聚成了最令人难忘的北京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