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动批”为何迟迟搬不动？

　　编者按：

　　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提出，要“统筹空间、规模、产业三大结构，提高城市工作全局性”，京津冀协同发展再次被强调为国家任务。其中，能否顺利实现产业转移，决定着一体化的具体落地。哪些产业要迁出去？以什么方式转出？这些问题备受关注。

　　北京动物园批发市场是北方地区最大的服装批发集散地。“动批”雏形大约形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随着服装批发及零售业的发展，在北京市二环至三环的动物园区域形成了多个服装批发市场多足鼎立的现状。随着人流、物流、车流的不断集聚，该区域交通、治安、环境等社会问题日渐突出。

　　随着“大城市病”的日益加重，北京市西城区成立了“北展地区建设指挥部”，负责对“动批”实现产业疏解。

　　2015年9月，其首次明确给出“动批”疏解任务时间表：2015年底前，完成四达大厦各市场、众合市场、天和白马、万容商城、聚龙市场等几家商市场的疏解任务；2016年完成世纪天乐市场和东鼎商城的疏解工作。

　　疏散节点临近，“动批”搬迁进展如何？元旦前夕，中国城市报记者展开了调查。

　　疏解进度比预计“缓慢” 

　　12月30日，距离2016年元旦还有两天。虽然外迁已被提上日程，北京动物园地区却依然热闹不减。

　　“什么时候搬还不知道，政府和商场都没给通知，春节前肯定是搬不了。”合众市场一个商铺经营者说道。她告诉中国城市报记者，租金已经交到2016年，“没给通知之前会一直营业”。

　　记者随后在门口看到合众市场于2015年10月底发布的一张告示。告示显示，市场未接到政府批办的任何疏解方案和闭市时间，要求租户在11月7前缴纳2016年租金，并承诺已交租金的商户可随时提前终止合同——如政府发文表明搬迁时间，可为商户免费提供甩货退场时间，剩余租金一次性偿还。

　　接着，记者又同时走访了天和白马、世纪天乐、万容天地和金开利德，其中，承诺于2016年底外迁的世纪天乐人流最大，其余几家市场都依然正常营业。具体什么时候搬？记者从这几个市场得到的回答均为“不知道”。

　　产业升级转移作为京津冀一体化的“重头戏”，其落地情况一直备受重视。2015年12月2日，北京市西城区区委书记卢映川表示，2016年底前，“动批”30万平方米的市场将全部疏解，同时疏解从业人员3万人，减少流动人口5万至10万人。

　　然而，疏散任务比预想更艰难些。如今，根据记者的走访，在2015年9月北京市西城区政府提出的疏解时间表中，仅有聚龙市场一家闭业。

　　“明天（12月31日）是搬迁的最后一天，上午11点以后就不让进入了。”记者赶到聚龙市场时已临近关门，大批商贩正拖着包装袋走出大门。商场保安告诉记者，元旦以后的聚拢将正式歇业。

　　补偿谈不妥是掣肘难题 

　　“动批”为何迟迟搬不动？铺主、商场与政府在搬迁补偿上频谈不妥，恐怕是最大难题。

　　在金开利德9楼办公区，记者见到了一群前来维权的铺主，要求商场对将要搬迁的补偿表态。

　　“听政府的意思这里马上要搬，但商场迟迟拿不出一个具体的补偿方案给我们。”现场的一位铺主朱先生告诉记者，他于2014年购买了金开利德的一间商铺，花费约20万元，承诺租期20年。如今，政府搬迁节点临至，多数铺主已焦急难捺：“现在租约才履行了近12年，剩下的8年怎么补偿给我？”

　　朱先生认为，商场应该按照周边地价，折合未租赁年限，给予他们10-12倍的相应补偿。折算下来，每个铺位的赔偿金额应接近200万元。而当年在金开利德购买商铺的投资者，共有2000余户。

　　这在商场和政府看来，显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而就在记者要求进一步求证时，金开利德总经理则拒绝了本报的采访。

　　“北京市的疏解工作是一个长期工程，个人利益的损失，与政府的社会效益，必然存在一个巨大矛盾。”中国社会科学院城市发展与环境研究所原所长牛凤瑞表示。他告诉中国城市报记者，政府为了公共利益提前终止合同，的确要给铺主一定补偿，但这个标准怎么定，是最大难题。“另外，随着近年来，城市土地所有者的产权意识提高，投资者的补偿预期也在提高。”

　　在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产业转移的问题上，牛凤瑞给出的建议是“市场化”。他指出，增量问题上，北京政府已提出了“负面清单”制度；而对存量上，主要应该提高企业经营的外部成本。

　　“适当提高土地税收、房租租金、水费电费、环境排放标准等，利用价格杠杆，企业外部成本提高，利润少了，就自动会转移。”牛凤瑞说。

　　后“动批”市场要做什么？ 

　　据了解，北京市西城区共有商品交易市场91家，总面积42.5万平方米，经营商户近2万户，其中区域性专业市场主要聚集在动物园地区，该地区有12家市场，总建筑面积达到33.6万平方米，占全区的79%。

　　2015年1月11日，天皓成市场成功闭市，成为北展地区第一个实现整体撤市的市场，未来天皓成市场将变身金融创新中心，预计今年年底将正式引入第一批企业。

　　2015年7月，“时尚天丽”市场和长征物流疏解完成，涉及面积2000平方米，腾退摊位150余个；2015年10月，“动批”又完成信德时代市场疏解，面积近6000平方米，商户300余户。目前，“动批”市场周边的人流量，已从之前的日均6万至7万人，下降到现在的日均1万人左右。

　　除了疏解，天和白马二期与北京科技大厦两家新建楼宇则主动适应市场需求，不再从事服装业态，引入金融科技类企业。天和白马二期通过公开招标的方式引入了工商银行、农业银行等11家金融企业，整栋楼宇将打造成为“北矿金融大厦”。北京科技大厦的2至6层和7层已分别出售给中国中原对外工程有限公司（中核集团全资子公司）和中国人民银行用于办公，其他楼层招商正在进行中。

　　卢映川表示，2015年底前，“动批”的11271个摊位将减少60%以上，完成20万平方米腾退任务，还要提前收回阜外大街天意市场3800平方米经营场所和天意市场(地安门店)6600平方米权益。

　　值得注意的是，占据“动批”60%市场份额的世纪天乐已于2013年年底被光耀东方收归麾下。收购世纪天乐后，光耀东方集团开始了一路升级调整，其中便有其O2O的整合蓝图——“动批网”。

　　按照设想，光耀东方计划在三年内投入5亿元，建设国内第一家流行时尚专业批发电商“动批网”，形成国内首家流行服饰批发领域的“线下实体店体验批发+线上电子商务批发交易”的O2O联动。光耀东方董事长李贵斌曾提出，希望借此再造三个世纪天乐，使其年销售额达到1000亿元。

　　据了解，李贵斌之所以想用O2O的概念来转型升级“动批”市场，主要是因为光耀东方在全国各地拥有大量的商业地产，这能够为动批网在线下落地提供基础。

　　记者现场看到，尽管外迁消息不断，但作为批发地标的世纪天乐商铺依然抢手。而为了改善经营环境与“动批”杂乱局面，世纪天乐已在五环外进行了仓库选址，为商户解决仓储、物流问题。

　　承接地用优惠政策积极接纳 

　　另一方面，作为承接地的河北也正在积极接纳。

　　记者在“动批”商场门前看到了一则来自沧州的招商优惠文告。文告显示，沧州东塑集团明珠商贸城对有意转移的北京商户，提供了一系列优惠方案：如享有20年的优先租赁权、免缴第一年物业费、第一批商户能优惠购买公寓住房、集团帮助小孩上重点学校等。

　　此外，北京西城区也与北京周边的廊坊、白沟等多地就疏解签订了合作协议。如与永清的合作，即政府之间的平台搭建——商户疏解到永清后，也可享受租赁商位、购买住房、孩子入学以及就地落户等服务和优惠政策。

　　据了解，永清国际服装城总占地面积7万亩，首期1000亩已完成立项、规划和征地工作，2016年底可完成60万平方米并投入使用，届时可吸纳15万服装业态的商户。

　　“真要搬到了廊坊，就去廊坊批发。生意还得做，没办法。”天和白马商场里，来自黑龙江的一位批发客则对中国城市报记者表示，她每个月来“动批”进货两次，搬迁对他们这种外地顾客来讲，只有交通方便，影响就不大。

　　对此，牛凤瑞表示，商户最终还是会“用脚投票”。产业搬迁不应是单向选择，还要市场化手段——“是不是都要搬到河北？北京周边行不行？商户肯定还是哪能赚钱去哪里。”牛凤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