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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弹幕视频作为一种新的媒介形式，从最初ACG爱好者的小圈文化，到覆盖视频网站、直播平台及部分电影电视的大众产品，因其自带“玩”性，具有传统电视难以匹敌的实时互动性，更具针对性与碎片化。当然，弹幕视频也存在不少问题，需要改进、完善。
关键词：弹幕 视频网站 实时互动
“弹幕”一词，最早是军事术语，指使用密集火力对某一区域进行轰炸，从而将目标摧毁。日本的弹幕射击游戏最先把该词带到ACG（动画、漫画、电子游戏的总称）界。由于大量吐槽评论从屏幕飘过时的效果看上去像是飞行射击游戏里的弹幕，日本弹幕始祖NICONICO网站中网民将这种评论形式叫做弹幕。
作为一种即时交互的新型评论，弹幕从2007年开始引入中国，如今已被普遍使用。据笔者观察，当前的主流视频网站，如腾讯视频、爱奇艺、优酷等传统视频网站均已设有弹幕功能。2014年，传统的院线电影也开始运用弹幕。3D电影《秦时明月——龙腾万里》在全国11个城市举办了100场弹幕专场。2015年兴起到现在热度居高不下的网络直播更是依托弹幕交互方式而生。弹幕的火爆不仅体现在其运用范围的广度上，还在于其高度的用户黏性。相关调查报告表明有高达91.77%的受访者认为弹幕的存在很有必要，甚至出现了“弹幕依赖症”——看什么不重要，有弹幕看才重要。
弹幕的引入与发展
弹幕文化起源于日本，由当地的二次元文化衍生而来。经由网站延伸发展和用户创造改进，视频文本素材被二次乃至多次加工，各式各样的影视作品加上搞笑吐槽的UGC内容在站内发生反应，催生出独特的弹幕文化。后弹幕文化开始作为一种亚文化从二次元文化中独立开来，并逐渐发展成型。
我国的弹幕文化来源于日本，但本土化后中国的弹幕文化成分更为复杂。从本质上讲除了模仿日本NICONICO网站之外，国内各种各样的网络文化、语言习惯混合其中，两者互相结合，发展出了本土特色的弹幕。本土化后，弹幕视频形式不再停留于宅文化迷群的自娱自乐，而是意外地进入了网络主流文化圈，并被传统主流视频网站认可、引入、推广，且颇具规模。
技术的进步让弹幕视频和普通网络视频相比，具有十分明显的优点。技术上，Web软件——弹幕播放器技术的出现，使弹幕视频获得了较强的技术支持，除了具备最基本的弹幕播放功能外，还能让使用者很方便地通过播放器发送“弹幕”——发表即时评论。这些弹幕会被保存起来，放进弹幕池，播放器加载时会从弹幕池中载入以前的弹幕。这样，每一个用户都能够看到其他用户发布的弹幕。
弹幕本土化历程
小众化流行阶段
国内弹幕视频网站的创造者和早期使用者，基本上都是资深“ACG”爱好者，这使弹幕网站散发着浓郁的“御宅族”气息，非常小众化。2007年初，国内一些二次元文化爱好者受到日本NICONICO弹幕视频网站的启发，开始在自己的网站“肥猪网”效仿，进行添加弹幕功能的实验并取得成功。2007年6月，视频网站AcFun（以下简称A站）成立，最初A站运营内容为新番动画连载，2008年3月，A站看到了弹幕这种新型视频评论的潜力，用几乎移植的方式将弹幕功能照搬到自家的网站，在此期间日本NICONICO网站内的大量视频内容被搬运到A站，并且A站以弹幕为核心卖点明确打出弹幕视频网站的旗号。此时肥猪网由于某些不明原因被迫关闭。从此，A站成为我国二次元文化圈中最有影响力的本土弹幕视频网站，也是我国至今存在时间最长的弹幕视频网站。
2009年，A站因为机房出现严重故障，网站长达半个月无法访问。在A站停运期内，由原A站用户“⑨bishi”所创立的mikufans成了A站的临时备用站。A站恢复运营之后，mikufans并未废弃，而是继续更新内容并通过邀请码形式对外开放。2010年1月24日，mikufans正式更名为BILIBILI（以下简称B站），并与A站划清界限分道扬镳。在经营过程中，B站以其良好的用户体验，丰富的站内资源，一批高人气的UP主等优势，成功实现了与A站双分天下。2014年以来无论是平均访问人数还是页面浏览量，B站都已经远超A站稳坐国内弹幕视频网站的头把交椅。但无论是先行的A站还是后来居上的B站，它们的受众仅仅局限于热爱ACG文化的年轻人，因为本身的视频资源难以吸引和留住一般网民，在网民中的接受程度和知名度不高。
大众化普及阶段
互联网环境下海量的信息给用户提供了大量的选择空间，同时网络视频发展过程中，视频网站层出不穷，视频内容趋同，使得传统视频网站用户分流现象严重。如何提高自身网站的用户黏性就成为传统视频网站改进的重点。在发现弹幕拥有培养用户群体和圈子文化的强大潜力后，传统视频网站也纷纷开始引入弹幕这一新形式，弹幕由此开始向普通大众延伸。
2012年，土豆网开始正式启用弹幕视频接入“豆泡”，“豆泡”是国内主流视频网站中首个拥有弹幕功能的播放器产品。值得关注的是，应用“豆泡”之后，观看网络视频的用户之间不仅可以在视频页面上使用和观看弹幕，还可以将评论内容通过链接一键分享至微博、微信等16个热门社交应用，弹幕的社交属性被挖掘了出来。
2014年8月7日，爱奇艺在8部电视剧中首次添加了弹幕功能。根据爱奇艺提供的统计数据，在弹幕上线的两个小时内，弹幕数量就达到了3万多条，第二天激增到21万条。传统视频网站的数据表明，弹幕作为视频交互的新型评论方式已经拥有了庞大的用户基数，非ACG爱好者用户的弹幕习惯也被慢慢培养了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传统电影院银幕上也开始出现弹幕的身影，最为著名的便是2014年的《秦时明月》大电影和《小时代3》弹幕特别放映场次。
2015年以来网络直播的火爆不言而喻。在网络直播平台上弹幕信息就是用户之间、用户与主播之间最基本的互动渠道，主播与用户、用户与用户都是通过弹幕来开展互动行为，网络直播平台因弹幕而兴也助推了弹幕的大众化推广。
弹幕火爆自有原因
事物的发展是内外因共同起作用的结果。内因是事物发展的依据,它是第一位的,决定着事物发展的基本趋向。弹幕之所以如此火爆，究其原因在于它在互动性、有趣性、针对性等方面所具有的优势。
传统评论难以匹敌的实时互动性
传统视频网站的评论互动功能主要集中于在页面底部开设的评论区，带有明显的滞后性。评论一般都置于视频下端，受众观看视频内容时很少会去主动关注和使用位于下方的评论区模块；想要进行评论互动就不得不终止视频播放下滑到页面底部进入评论区后才可以进行评论，用户体验不佳。弹幕则实现了评论的实时互动，用户不用暂停或关闭视频就可以直接在弹幕框中输入自己所要表达的观点，点击发送后就可以看到自己评论的内容出现在视频画面中，并且很自然地与当前时间段所播放的画面融为一体。用户不仅实现了自我观点的实时快速表达，能跨越了时空限制进行互动，而且还能看到他人在看到相同画面时的态度倾向和情感表达。这使弹幕具有十分强大的社交潜能，因为社交强调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即互动性。
要想拥有好的互动性，就得做好反馈机制。在视频播放过程中，用户可以就播放的视频、音频内容发送弹幕，例如在恐怖画面出现前，可以及时发表“前方高能”来为其他用户进行预警；当看到主播的精彩操作时刷起“666”营造在场氛围。与以往传统视频的延时反馈模式不同，弹幕视频的反馈是与媒介传播同时进行的。用户不仅能在视频播放中发送自己的弹幕，同时可以看到同时段下其他用户发来的弹幕，只要是用户发送的合规弹幕都能在屏幕中呈现，用户之间既是传者又是彼此的受者。
马斯洛在《人类激励理论》一书中提出“存在于社会中的个体都有与他人沟通交流的心理需求，这是人本质的情感和归属需求”。当今社会人们普遍面临学习、工作、情感等诸多压力，巨大的社会压力与现实社会面对面交流的高成本让人们将交流互动的需求融入到互联网世界。传统的视频播放形式很难满足受众想要即时互动沟通的需求，而弹幕实时互动的属性打破了时空限制，它所营造的共同在场聊天氛围又很好地满足了用户排解孤独、寂寞、渴望交流的情感需求，弹幕自然就被越来越多的用户接纳和使用。
有趣又有用的东西更具吸引力
弹幕本身就是一种乐趣。弹幕本来就是让人“玩”的，这是弹幕自带属性，有的弹幕所产生的乐趣甚至超过视频本身。弹幕评论大多风趣幽默，用户在发弹幕时往往会费尽心思地进行二次创作。他们会利用音乐如“空耳”——空耳是将原歌曲中的歌词故意用另外一种语言来替换，取其与原歌词相似的发音，用弹幕写出与原本歌词不同甚至毫不相关的新“歌词”，以达到娱乐的目的。或是在适当的时机发布“神评论”，如在《还珠格格》小燕子和皇阿玛下棋时，看准小燕子这方全部穿着绿色衣服而皇阿玛方穿的是红色创作出“神弹幕”——“红队和绿队到底谁会是今晚的赢家呢？”甚至利用弹幕符号的组合创造出复杂有趣的动态图标。
弹幕也具有实用性。弹幕可对视频相关内容进行信息补充，例如NHK的大河剧是严谨的历史剧，一般用户的历史知识难以全方位覆盖剧中每一处场景，当剧中出现一定场景、建筑、演员服饰等，相关领域的爱好者可利用弹幕进行一定程度历史知识的科普。科普的内容相当广泛，剧中所涉及的所有元素都可以进行解读分析，甚至台词涉及的一些内容也可以成为用户之间讨论的话题。针对外语类视频，会有被称为“野生字幕组”的用户利用自身的专业知识通过弹幕来对视频内容进行翻译，为外语水平相对较低的其他用户提供便利。
罗杰斯的创新扩散理论指出，一项新事物被大众广泛接受和采纳需要具有相对优势。弹幕视频与传统的网络视频相比，在提供相同内容的条件下还增添了丰富有趣、富有实用性的弹幕，给用户带来更为多元的观看体验，使用户不仅享受到了视频内容还多收获了一份欢乐，甚至有时弹幕才是主体，视频内容反倒没有弹幕受欢迎。弹幕所具有的相对优势也正是这几年它被广泛采纳、传播，用户数量不断增加的重要原因。
弹幕评论更具针对性与碎片化
传统视频评论往往是对整个视频内容加以评论，很难单单就某个画面、某几分钟的内容、某段音乐发表自己针对性的评论。与传统视频的评论机制不同，弹幕视频允许用户在播放过程中的任意一个节点上，对视频里任何一个画面或用户想要评论的地方发表具有针对性的评论。这样一种随时随地可以发表针对性评论的体验与传统视频机制下的整体评论带给受众的体验是完全不同的。
“碎片化“一词很好地表明了弹幕的另一显著特点。首先，一方面弹幕实时的传播特点不会允许发布者花费过多的时间进行思考，另一方面受众希望看到的，就是由那种实时的感知转化而成的接地气的语言。连续播放的画面不会等待我们，一旦考虑过多，错过了该条弹幕所处的语义空间，这条弹幕评论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其次，弹幕视频社交化的功能也决定了其碎片化的语言形式，因为只有简短、便捷、一目了然才容易被彼此双方所理解，实现传播的目的。
在信息时代和用户碎片化阅读风潮下，弹幕视频的兴起给受众带来了更贴近其需要的观感体验，实现了人与人之间依托视频的实时互动，可以说，弹幕视频所创造的正面效应是明显的。主流视频网站之所以迅速引入弹幕功能也正是看中了弹幕所创造的强大互动体验所产生的用户增长。但是，弹幕作为一种新媒介在其野蛮生长的过程中也存在着一些问题。
弹幕视频存在的问题
弹幕视频网站的版权纠纷
除弹幕视频网站自行购买的有版权的番剧动漫外，弹幕视频网站自身并不生产任何实质性内容，主要是依靠“UP主”（UGC内容生产者）上传自制视频内容。有很多UP主将未获得版权的视频直接或是部分剪辑后上传到弹幕视频网站上。这无疑对耗费人力物力进行视频生产的个人、组织的知识产权产生侵权行为。虽然弹幕视频网站设有专人来负责审核，但是在当前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要在浩如烟海的视频中完全依靠人力来进行严格的审核把关是相当困难且难以实现的。
弹幕形式影响观看
弹幕视频网站有着庞大的用户基数，以B站为例，目前活跃用户超过1.5亿，每天视频播放量超过1亿。弹幕视频上难免出现大量重复性的弹幕文字，有时弹幕充斥整个屏幕。这对于那些单单想观看视频内容的受众来说会产生干扰，而且越是重要的、精彩的部分，弹幕覆盖内容的现象就越严重越高频率，这也是部分用户不接受弹幕视频的重要原因。除此以外，弹幕本身也会分散受众注意力。如果用户观看的视频内容贫乏、节奏缓慢，此时观看弹幕可以起到补充视频内容、调节情绪的作用；而当用户观看的视频内容情节紧凑或是有着极度感人的场面，此时看到一条搞笑弹幕会让人瞬间出戏，影响观看体验。
弹幕内容良莠不齐
弹幕内容是由网络匿名用户自行创作即时发送的。虽然网站有专门管理人员对弹幕内容进行监管，技术上也会自动清理涉及违规词汇的弹幕，然而由于内容的海量性以及主体的匿名性，无法做到及时识别和删除涉及恶意引战、低俗下流、剧透内容等弹幕。这些不良弹幕内容会在一定程度上对正在观看视频的用户造成伤害。
对弹幕视频网站的建议
立足自身ACG优势，避免盗版侵权
弹幕视频网站作为新生事物很难像传统视频网站那样靠砸重金制作网络电视剧。不过，弹幕视频网站有着自身的文化优势——ACG。以B站为例，有数量庞大的ACG爱好者，他们中有Cosplay爱好者、视频剪辑、游戏等各个亚文化领域的高手能人。依托ACG文化，鼓励用户生产二次元亚文化内容，并为他们投入资金支持，以减轻创作者经济压力。这样一方面弹幕视频网站能够提供剪辑视频、鬼畜音乐、游戏实况解说等多样化、精细化内容来满足用户需求，提升用户黏性；另一方面UP主也能通过每次上传原创视频的播放量、收成量、弹幕数量等指标来获得收入，提升创作热情，从而生产出更加优质的内容产品。
规范与优化弹幕系统，提升观看体验
针对不良评论的出现，弹幕视频网站应该主动加强审核，加大管理力度。可以参照国内驾照管理办法，建立用户积分制度。注册后都拥有初始信用积分，用户发布的弹幕内容多次被举报，或有多名用户对其发布的某条弹幕进行举报，系统可判定为涉嫌违规。经网站管理员审核确认后，扣除其相应信用积分，当积分减少到一定程度时，用户的弹幕功能会被限制一段时间以示警告。当限制时间结束后，用户需要通过弹幕礼仪学习来恢复弹幕功能。如果该用户继续发布违规内容，信用分被扣归零，账户就将永久封禁。
同时应在技术上加大投入，如升级弹幕播放器等。弹幕播放器应具备自动识别重复弹幕并对其进行合并，控制弹幕显示数量以达到最优占屏比；设置弹幕播放器延时显示功能，将内容相似的弹幕显示时间错开。利用大数据技术分析用户行为，为用户推荐符合其兴趣的专区和UP主，将具有相似爱好的用户细分为一个小团体，提高弹幕使用效率的同时不影响圈外人观看视频内容。技术上，后台识别程序对用户所发弹幕审核把关后，将弹幕划分到不同的弹幕池，不同的弹幕避免重复和相互影响，合理规范弹幕。
提高用户媒介素养，净化弹幕环境
净化弹幕环境，除了在监管上下足工夫，还需从源头上治理弹幕视频中的不良信息。在弹幕传播的整个过程中，用户既是弹幕的传者同时也是受者。因此，用户从自身做起，提升自己的媒介素养。不仅不传播不良信息，还要主动制止或举报不良信息。用户在具体使用弹幕时要遵守“弹幕礼仪”。具体来说，不要发布与视频无关且容易引起争议的内容；不要故意利用弹幕遮挡字幕；理性发表评论，不抨击、诽谤、谩骂他人；拒绝剧透式弹幕和涉黄涉暴的违规弹幕。
（作者系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建 文
参考文献：
①陈松松、何天天：《弹幕视频——小众网民互动新形式》，《传媒e时代》2012年第2期。
②陈一、曹圣琪：《透视弹幕网站与弹幕族：一个青年亚文化的视角》，《青年探索》2013年第6期。
③王霜奉：《让弹幕飞——视频也疯狂》，《数字文化》2014年第10期。
④陈席元：《弹幕话语建构的青年亚文化网络社群——以哔哩哔哩网对Keyki事件反应为例》，《电脑知识与技术》2014年第20期。
⑤李礼、魏宝涛：《弹幕网及其在中国的发展现状》，《中国传媒科技》2014年第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