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战线》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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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CA,世界记者的沟通者+维护者

——詹保罗·皮奥利访谈录

● 本刊记者 杨芳秀 《 新闻战线 》(

    纽约,联合国大楼第四层,几百平方米的面积上分布着92个国家的媒体代表席。

    身在异国他乡,这些媒体代表并不孤单。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心灵家园——联合国记者协会(UNITED NATIONS CORRESPONDENTS  ASSOCIATION,简称“UNCA”)。如果需要与各联合国成员国代表、联合国秘书处等沟通,只要提供合理的采访理由,就能得到协会的帮助。而如果在采访中遭到拒绝,甚至是某种不合理对待,那协会会协商并维护其正当权益。

    这个机构的负责人叫詹保罗?皮奥利(Giampolo Pioli),这位意大利的戏剧学博士,从教戏剧到报道戏剧,再到报道国际问题,进而长驻联合国多年,有丰富的国际工作经验,曾连续4届担任主席,去年又再度当选。

    为参加2015一带一路媒体合作论坛,他来到中国。在国家会议中心的大堂里,有些疲惫却仍风趣幽默的他,坐在记者面前,兴奋地介绍这个中国人并不熟知的世界媒体组织。作为不领薪水的“官”,他坦言,最重要的是要有工作的热情和无私的情怀,面对会员提出的各种或大或小的问题,难免会有觉得烦心的时候,而团结并带领各国记者,为世界和平与发展活跃在新闻前线,这样的幸福令人陶醉。

    UNCA,促进各方沟通,维护记者权益          

    ——保证并维护各国记者在与联合国相关的报道工作中享有充分的权利,促进会员与联合国成员国、联合国秘书处的沟通与合作,是UNCA的主要职能。

    记者:詹保罗?皮奥利先生,很高兴能与您对话。您是联合国记者协会的主席,请您概要地介绍一下这个协会的相关情况。您不知道,在中国新闻界,也许了解这个组织的人并不多呢。

    詹保罗?皮奥利:当然很乐意。UNCA成立于1948年,那时联合国成立两年多。UNCA成立的时候,联合国只有56个成员国,现在已经有了193个。最初报道联合国的记者只有40多个,现在仅在纽约联合国大楼里的记者就有250多个,再加上每年去参加联合国大会的,有数千名记者。UNCA会员遍及92个国家,从非洲到大洋洲,从菲律宾到塔吉克斯坦……今年联合国成立70周年,许多国家元首会参加联合国大会,所以约有5000名记者聚集到联合国周边。联合国大楼第四层是UNCA的办公区,世界上的主要新闻机构都有代表在那里工作,中国的新华社、人民日报及中央电视台都有席位。

    记者:为什么如此众多的新闻同行们愿意加入UNCA, UNCA可以为会员们做哪些事情呢?

    詹保罗?皮奥利:UNCA的职责有:保证并维护各国媒体记者在与联合国相关的报道工作中享有充分的权利,为会员个人和职业发展创造有利条件;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护记者的正当权益,使其能进入联合国总部或其他区域正常使用相关设备并不受到任何歧视;必要时可代表媒体在联合国总部或其他任何地区性办公室采访相关行动;促进协会会员、各联合国成员国代表团、联合国秘书处官员及其他与国际事务相关的个人之间的沟通与合作。

    比如,当记者就某一问题与联合国存在争议的时候,协会会站在记者一方,为他们争取权益。我们保障记者能进入到联合国的会议中,能以相互尊重的方式问到他们想问的问题,因为UNCA致力于提高记者与外交官员及各个国家相关代表之间的关系。

    曾出现过这样的事例:当有记者报道了一个事件之后,有官员指责他说:“你不是一名记者,你是一名激进分子”,我们就会介入,要求这名官员收回这一言论并向记者道歉。

    记者:UNCA真可以说是国际记者的心灵家园,能让他们找到娘家的感觉。我们知道,协会的工作是志愿性的,没有薪酬。协会日常是如何运作的呢?

    詹保罗?皮奥利:协会“官员”包括一位主席,三位副主席,一位秘书长以及一位财政部长。他们与其他九名会员一起组成执行委员会。执行委员会负责管理协会的日常事务,成员来自不同国家的媒体,工资由他们所属媒体支付,因此必须有从事公益事业的热情。

    协会在每年一月召开会员大会。除年度会员大会外,执行委员会可在其他任何时候召开会员会议。当有至少15名正式会员提出开会请求时,协会主席需在该请求提出的10个工作日内召开全体会议。

    UNCA每年都会通过选举产生新一届的执行委员会,而且选举程序非常严格。以指定的三天时间作为投票日期,正式会员均可向上锁的投票箱内投放选票,投票箱放置在联合国总部大楼媒体工作区,接受监督。投票结束后,由指定的三名计票员打开投票箱,核查选票并统计结果。统计工作结束后,张贴完整的经过计算并签名确认的投票汇编表。

    记者:很多活跃在国际舞台上的新闻记者,以能加入NUCA为荣。那要具备怎样的资格、经过哪些程序才能成为你们的会员呢?

    詹保罗?皮奥利:NUCA会员共分四类:正式会员、非正式会员、荣誉会员及友情会员。正式会员有权利参加协会的各项活动,享有选举权及办公权,享有协会成员的各项权益。持有暂时DPI卡(四个月及以上并定期更新)的职业记者均可当选为非正式会员。除选举权外,非正式会员与正式会员享有同样的权利与义务。任何为协会或新闻业发展做出过卓越贡献的前会员均有可能被授予荣誉会员称号。荣誉会员的授予需执行委员会推荐,在全体会员大会中获得多数选票方可通过,荣誉会员仅参加协会的社会性活动。任何已离职的、在协会中享有良好声誉的前协会正式会员,在获得执行委员会多数投票的情况下可当选为友情会员。友情会员不享有投票权、办公权及正式会员享有的财务等其他权益。

    所有会员必须是经联合国认可的专业新闻记者。任何申请正式或非正式会员的个人,首先在网上填写申请表格,提交2~3篇新闻报道,然后需得到两名正式会员的认可,这两名正式会员必须熟知申请人的各项情况,并证实申请人所陈述的职业背景信息的真实性。若无法满足此条件,秘书处要求申请人出具可证明其记者经历与能力的证据。最后由主席申请签名会员的资格等因素做出最终决定,签字表明同意或不同意。此外,若想成为执行委员会成员的话,则要通过选举产生。

    中国记者在UNCA中是一个较大的团体,大概有25~30人。美国约有50人,意大利约有12人。第一年的会费是每人95美元,此后是每年70美元。20年来一直如此,因为主要经费由赞助方承担,会员们不需要支付太多。参加年会及一些其他活动,会员只需要支付100美元,而非会员则需要支付500~700美元的费用。协会之间的沟通是用英语,如果英文不好,也可以成为会员,只不过是“沉默的会员”。

    联合国最佳媒体报道奖,欢迎中国媒体问鼎

    ——连续二十年,每年评选联合国最佳媒体报道奖,评审出具有影响力、洞察力和创造力的作品,记者的勇气和努力也是考量因素。目前还没有中国人获奖。

    记者: UNCA每年一次的年度大会,有一个重要环节,那就是给获得联合国最佳媒体报道奖的获奖者颁奖。奖项设立20年来,产生了很多高质量的国际新闻作品,可以说影响深远。能具体介绍一下这一奖项么?

    詹保罗?皮奥利:这一奖项覆盖报纸、电台、通讯社以及网络媒体。每年奖金金额为6万余美元。奖项包括四种:

    伊丽莎白纽佛纪念奖,该奖项为报道联合国及其机构的平面媒体(包括网络媒体)所设,用于纪念2003年在巴格达殉职的波士顿环球报联合国分社社长伊丽莎白纽佛;

    里卡多奥尔特加纪念奖,这是广播电视新闻类奖项,为纪念2004年在海地殉职的西班牙 Antena 3 TV 驻纽约电视记者里卡多奥尔特加而设;

    摩纳哥王储阿尔贝二世基金/联合国记者协会气候变化报道全球大奖,该奖项为所有媒体设立,奖励与可持续发展和合理利用自然资源以及在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和水资源三个领域落实创新和解决方案相关的报道;

    联合国记者协会新闻报道奖,评选针对联合国及其机构的人道主义和发展方面的最佳报道,任何媒介皆可。

    以上奖项每年设有金银铜奖,主要类别各奖1万美元。任何通过平面媒体、网络、电台或电视对联合国及其机构关注的领域进行的各类报道均可参加。

    记者:在评选这些参赛作品时,由专门的、独立的评奖委员会先评选出优秀作品,之后由裁定委员会来监督评奖委员会的判断是否合理。评奖和裁定委员会最为看重的评审标准是什么?

    詹保罗?皮奥利:他们的共同出发点是,评审出具有影响力、洞察力和创造力的作品,记者的勇气和努力是很重要的考虑因素。参评作品要报道联合国关注的重点领域,比如难民问题或者环境污染问题等,而不是关于某个个人或者国家的题材。此外,对报道深度有要求,比如做过大量调查、掌握大量数据等。

    这一评奖每年都进行,已经连续评了20年。联合国秘书长亲临现场并颁奖。各奖项均向全球所有新闻记者开放,但是目前还没有中国人获奖。UNCA欢迎针对所有领域特别是千年发展目标、维和行动、防止核武器和生化武器扩散等问题的报道,尤其欢迎发展中国家的媒体报名。评委会接受多项作品或联合报名。

    记者:通过评奖,我个人觉得很好地促进了新闻专业主义的提升。在您看来, UNCA在哪些方面促进了国际新闻业的发展?

    詹保罗?皮奥利:除了专业上的鼓励与榜样作用,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的协会很好地保护了那些来自非洲、亚洲等较小国家记者的权益。这些记者有机会接触到纽约时报、BBC等大的媒体,通过学习,提高了自己的职业技能和素养。通过帮助这些记者,UNCA很好地促进了国际新闻业的发展。

    戏剧学博士连任主席,善于团结不同的人

    ——我是一名戏剧学博士,曾在大学里教过戏剧。在联合国当记者已有30余年了,最重要的经验就是尊重不同的人。我喜欢这一工作,人们也看到了我的热情。

    记者:作为UNCA的主席,您主要负责哪些方面的工作?

    詹保罗?皮奥利:我负责与会员相关的一切工作。会员之间出现矛盾冲突时也由我来协调解决。另外,就是与联合国秘书长的合作,我们每年都会举行会议,部署相关工作。

    记者:您是一名戏剧学博士,还曾在大学里教过戏剧。这与国际记者协会主席的角色相去甚远。是怎么一步步走来的?

    詹保罗?皮奥利:这是1975年以前的事了。从那之后,我在Quotidiano Nazionale报社(意大利芒瑞夫集团所属,拥有240万读者)工作,刚开始是负责戏剧表演方面的报道。后来我成了一名报道国际问题的记者,主要负责东欧地区的报道,曾跟随意大利总理到俄罗斯、中国开展报道。1985年之后,我成了报社驻联合国兼美国地区的记者,从那之后,我一直都在纽约工作。

    我现在的身份是Quotidiano Nazionale报社美国办公室主任兼特别记者。我虽是UNCA的主席,但仍然是一名Quotidiano Nazionale报社的记者。两份工作都要做,需要在美国和意大利之间飞来飞去。现在大多数时间,我在做协会主席的工作,因为级别比较高,报社领导允许我这样做。但我也要负责联合国和美国地区的新闻报道。我有全职的助理,我们现在的团队非常棒,很团结、很稳定,即使我不在,他们也能把事情做得很漂亮。

    记者:您在2008、2009、2010以及2011年连续四年被选举为主席,在2012、 2013年另一名主席卸职后,2014年您再次当选。UNCA的主席固然有光环,但更多的是责任。您认为在选举中屡次获胜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詹保罗?皮奥利:是的,我已经是第五次被选举为主席了。今年12月份会进行重新选举,也许我还会连任。被选举为UNCA主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我喜欢团结不同的人,我很喜欢听取不同人的意见,然后把他们结合到一起,形成一种合力。每次选举都高票获胜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在联合国待的时间很长,积累了很多经验并认识了很多人,便于开展工作。另外,我不会因为自己的职务或者权利高于别人,就利用这些为自己谋利益。我很喜欢这一工作,人们也看到了我的热情。我年轻的时候,是意大利记者联合会的一名成员,后来成为其领导人之一。

    记者:记者通常都思维活跃,不少是敢于表达自己尖锐见解的人,尤其是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一起共事难免会起冲突。碰到这种情况,您用什么办法把他们团结起来?

    詹保罗?皮奥利:在联合国工作这么多年,得到最重要的认识,就是尊重不同的人。不管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人,我都会尊重他们。每个人针对不同的事情都有自己的观点,但如果你的观点只有少数人赞同的话,那就要尊重大多数人的想法。我很幸运,我们现在的执行委员会在大多数时候都能达成共识。

    作为主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来找我,比如,椅子丢了、护照不见了、被报社炒鱿鱼了等等,大事小事都有。有一个人在博客上写东西反对了我很多年。不过,我从来没有跟他起过冲突,只是予以忽视。我选择忽视,是因为如果你谈论它,它就会困扰你,甚至惹怒你。而如果你忽略它,它就消失了。所以,我尽最大努力去做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管情况如何,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不再想它。

    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我不会一个人做所有事情,而是把任务分派下去。比如,有人说,我很擅长或者很喜欢做某个工作,那我就会让他去做。然后,隔一段时间,请他们向我汇报进展情况。但是,一周或者一个月后,有些人就不再来,因为他们没做好这项工作。不过,也不要因此而责备他们,再下一次的时候,他们就会听从你的安排,并把事情尽可能做好。

    这份工作没有薪酬,这样人们就很喜欢发表观点,或者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你想做这件事?好的,那你就去做吧。”这是我对所有会员的态度,事实证明,这样做很受欢迎。

    记者:您的这些做法让我想起了中国的一句古话:知人善用,人尽其才。您的胸怀加上您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则让我想起中国人喜欢的一个菩萨——弥勒,他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今年您62岁了,考虑过退休的问题吗?

    詹保罗?皮奥利:我会任职到2018年65岁的时候,然后再看报社的安排。在UNCA的任期可以是终身的,但是每年都会有选举,也许我还会连任,但不确定。只要信任我,我就会一直努力。

UNCA,世界记者的沟通者+维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