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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大脑》的“最佳辩手”

——蒋昌建访谈录

● 本刊记者 武艳珍 《 新闻战线 》(

    “这是挑战者的主场,我只是组织者之一”

    记者:20年前,无数人在电视机前为舌战狮城勇夺国际大专辩论会“最佳辩手”的你倾倒,如今,也有很多粉丝说,站在江苏卫视《最强大脑》舞台上的你,仍然是他们心目中的“男神”。

    蒋昌建:20年前我还是一个学生,参加复旦大学辩论队,取得了一个比较好的成绩,所以被大家认识。此后我一直在学校里从事教学,而主持本身跟教学相似度很大。这一点我很明确。对选手来说,每一次挑战就像一次考试,有失败的可能,也有成功的可能。我知道学生在考场上的心态或者说心理状况,给他们一些鼓励,失败了给他们一些安慰,都是我应该做的,并没有刻意地想成为一个什么人。这不是谦虚也不是矫情。

    记者:做《最强大脑》的主持人,是不是因为对科学有特别的兴趣? 

    蒋昌建:我对科学很有兴趣,但不至于到疯狂或是着迷的程度。人的大脑有什么样的结构,这些结构能发挥什么样的功能,对这些还是很有兴趣的。尤其是那些具有超强脑力的人——他们的大脑组织结构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或者是即使一样,那为什么他们发挥的功能,或者是表现出来的这些能力不一样——我抱有很强烈的好奇心。

    节目组邀请我的时候,说实话我很怀疑他们能不能找到这些人,但他们很肯定,而且说能在舞台上表现出来,我觉得这比较打动我。做《最强大脑》的主持人,这些脑力挑战者们要在单位时间内把他们的能力展示出来,我只是这个展现的一个组织者而已。其实这个过程,就像是在学校课堂上的实验活动,我并没有把它看成是一种在本质上有别于课堂的东西。

    记者:你在现场完美地平衡着挑战者、科学评委、明星嘉宾以及现场观众,沉稳、机智、幽默,并不像初次做这种大型真人秀节目主持人的感觉,相反,很老辣。

    蒋昌建:李彦宏、周杰伦、陶晶莹这些社会名流能到节目中来,其实节目本身对他们的角色也有所改变。他们很多人可能是演艺口的,如果是一个娱乐性的节目邀请他们,那正好是他们的专业领域,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专业,尽情地表现。但《最强大脑》和这些娱乐节目还不同,它的重点是选手在这个舞台上怎么展示自己的脑力、智慧、知识、技能等等。节目的类型和表现方式自有其特点和逻辑,其实用不着我去掌控,节目本身来讲,已经设定了一种内在的控制力和张力。 

    当然,选手们都很强,都有超级脑力,每次看到他们我都很惊讶,他们看我就很一般啦(笑)。我估计他们的脑力没有一个不超过我的。但是栏目本身对他们也有所“框限”——在这个舞台上,必须要接受某种挑战,而且他们只有赢得比赛,才有机会加入到中国脑力的战队和欧洲的精英进行一番较量。对他们而言,与其说是来展现自己的才华,还不如说是来争夺带有荣誉性的、带有证明性的那个位置。这就是节目本身控制能力的体现。而我就是一个组织者,怎么能够把嘉宾、观众和挑战者根据电视表达的要求很好地组织起来,这是我要做的。

    记者:但“如何组织”本身,已经对主持人提出了挑战。

    蒋昌建:这种主持跟一般的主持的不同在于,它每一个挑战项目都不一样。前一环节的流程、组织形式,是没办法复制到第二个、第三个挑战环节的,这是对我最大的挑战——需要不断地改变,不断地记忆,不断地调整。节目的一部分看点在于演艺、娱乐明星的加盟,但娱乐不是这个节目的主题。节目的核心还是挑战者的挑战,这个舞台是要检验或是证明他们是否具有超强脑力。

    这也是节目组能够说服我来参加的原因,当时我觉得做主持人压力特别大,但两个制片人安慰我说你就把它当成是一个课堂,这是我可以接受的。对于我这样一个“学校人”,就像是给我提供了一个看学生怎么做实验,看学生怎么迎接考试的机会。我的组织能力就在于我要组织好一场“实验”,组织好一场“考试”。而考试和实验,总会有很多的观察人员,现场嘉宾就像是这些观察者。观察者的意见和看法,怎么样能够充分地表达出来,而且在表达的时候又不能影响这些“考试”和“实验”的人。我要做好这方面的协调。再说观众,场内的观众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怎么激发他们的好奇心,怎么提升他们看一场“考试”、一场“实验”的兴趣,让大家感觉到挑战者的辛苦和努力,并且去分享挑战者的喜悦,这也是我的组织工作的内容。

    记者:有人说,一个人能否成为真正优秀的节目主持人,最终取决于一种更为内在的东西,那就是主持人的精神气质。我觉得你完美诠释了这句话,而这对于主持人来说也是最难的。

    蒋昌建:其实对我来说并不难。因为我没有要求自己去看类似《怎样成为一个好主持人》的这种教科书,不是因为我不想学习,而是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改不过来。2013年年底接到这个任务,到今年初就要录,一季三个月,等我把教科书都看完了,缺点都改过来了,三个月早就过去了。所以我只能把在课堂上积累的经验、感受在舞台那样一个放大了的课堂上表现出来,这对于我来讲就不难。当然辛苦的地方肯定也有。上课一般是两个小时,我习惯从第一分钟讲到最后一分钟,中间不休息。观众看到的《最强大脑》一期可能只有一个多小时,但是录一期经常要持续6个小时以上,这对我来说确实还蛮辛苦的。

    “一个好的辩论队员,应该做到在单位时间内信息量最大”

    记者:在从事国际政治学的教学、科研的同时,你还曾加盟《杨澜访谈录》担纲总策划,最近两年又成为央视特约时事评论员,同时“兼职”主持,媒体涉猎相当广泛呢。

    蒋昌建:做评论员主要是因为我的专业背景。因为我是政治学出身的,现在又在国际政治领域工作,所以我评的大部分都是时政,跟我专业背景密切相关。做《杨澜访谈录》也跟我的专业有关,你看2001~2005年《杨澜访谈录》,当时的定位就是政、商、社、文界领军人物,很多跟国际政治有关。做《杨澜访谈录》总体上是幕后,但是做访谈节目的策划,要对访谈的主题、策略,片子的结构、类型考虑多一些。这个节目让我了解了电视的一些基本规律。做时事评论员的话,主题不是我确定的,节目当中有些具体的主题,我只是针对这些主题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对我来讲,主要还是怎么样利用我的专业背景来为各个节目服务。

    记者:你做电视评论,既有宏观的视野又有微观体察,言之有物、深入浅出,可否给我们透露一下你做评论的“秘笈”?

    蒋昌建:谈不上“秘笈”。评论时,我的大脑有一半在指挥我下面要说什么,另一半,会去审查我前面说的。不是说去审查我前面说的对或不对,而是像你刚才讲的,看我的信息量够不够,因为我不仅仅是评论,还要沟通和交流。这跟我上课的时候也相似,也是这样去检查。我觉得在电视上,大家看你,是付出时间的,私底下交流也是付出时间的,到课堂上去学生也是付出时间的,所以我要对这些时间有所尊重,尽可能多地提供信息和观点。就像谢希德校长讲的:“一个好的辩论队员,应该做到在单位时间内信息量最大。”

    记者:我们同事之前采访过央视评论员杨禹,他提到“评论员要靠稳定可信的新闻判断力来赢得观众的认可”。那么,你认为做评论员最重要的是什么? 

    蒋昌建:评论员跟其他岗位的媒体从业人员会有一些不同。首先,要有相关领域里面的知识积累和专业背景,像杨禹在经济、社会方面有丰富的经验,所以他可以做非常专业的点评。做评论员第一条就是看知识的积累够不够。其次,评论员要做到既能向后看,又能向前看。所谓向后看,就是对评论的话题的来龙去脉有一个梳理,这些梳理有一部分是根据对事情本身的了解,也就是我的知识背景;另外还要看所讨论的这个话题,它的发展走向和趋势,我要根据环境本身的变化等各种因素,根据自己理性的推导、判断来把握它的趋势是什么。所以既要向后看又要向前看。第三个特别要注意的方面就是,做电视评论员,表达空间和时间是有限的,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既要做到精准表达,又要尽可能提供足够的信息量,尽可能深入浅出地把那种专业的、晦涩的、呆板的语言翻译成通俗的、鲜活的、让大家能接受的话语传达出来,我觉得评论员要有这种能力。第四,电视辩论尤其是时政辩论,还要有一个基本的素养,那就是对政策方向的把控,要有高度的敏感。

    “做媒体就是阅读过去、观察现在、思考未来”

    记者:两会期间你还主持了新浪视频的特别节目《建言时间》,追问改革进程中遇到的种种现实问题。作为被提问的评论员,与作为访问别人的主持人,这两种角色的转变对你来说是否有难度?

    蒋昌建:作为评论员,主持人会给我们提各种问题,我们主要是根据我们对这个话题本身的了解、掌握,做出我们自身的一些解读,有时候也可能是作为一种传播渠道,把我们认为有识之士的一些看法或理解,通过我们来转达出去。

    作为主持人的话,角色一定要变,因为我不是主角了,我请来的嘉宾,他们才是主角。我希望通过我的组织,他们能够在这个平台上,就这个话题,把他们所要表达的充分地表达出来,我作为一个“助产士”,所起的作用是把他们思想的智慧激发出来。但我还稍微有些不同,我主持这些东西,跟我的专业背景密切相关。所以在助产的时候我可能更像一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助产士”,因为很多问题我都曾经思考和研究过。

    记者:现在有很多调查报告显示,包括电视在内的传统媒体在新媒体的凌厉攻势下难挽颓势,广告额、收视率下降严重。你怎么看这种现象?

    蒋昌建:我觉得对电视媒体来说,有挑战,但不至于没落。什么叫“电视”?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定义一下。如果你把那个挂在墙上的传统的电视机叫电视,那就危险了。但是如果把视频网站的节目内容,包括可以通过互联网欣赏的流媒体节目,如果把这些都看成电视的话,那我觉得不存在危险。现在好多“盒子”,乐视的盒子,小米的盒子,这些盒子的内容不就是把互联网的内容搬到电视上去么?这种双向的互动实际可以融为一体,我们把它称之为互联网时代的电视,而不仅仅把它理解为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如果把互联网这种传播渠道融合起来考虑,我觉得情况可能并不悲观。其实你现在看看,做视频的,做视频内容的,实际上不就是过去的电视所做的那一切吗?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觉得电视永远不会消失。

    再打个比方,你说星巴克是咖啡吗?欧洲很多人不太喜欢星巴克喝咖啡的方式,太快了,他们喜欢坐下来慢慢品味。但其实咖啡本身并没有变。这个例子可能不太恰当,但我想表达的是,电视也是表达内容的手段,在客厅里展现的内容和互联网上展现的内容,从表现形式上来讲会有一些不同,但本质上我觉得都一样。视频网站也是要靠内容为生,家里客厅的电视也是要靠内容,只不过过去没有互联网,传播渠道会比较单一一点。

    记者:你曾说过,“做媒体就是阅读过去、观察现在、思考未来,这本身就是一种生活方式。你沉浸其中,就会得到愉悦。”可以说概括得相当凝练。

    蒋昌建: 是的。对我来说,任何一个话题都是一个梳理,也是对照现实的过程。通过梳理和对照,从中预见未来。

《最强大脑》的“最佳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