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经济的后劲在哪里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近日发布最新一期《世界经济展望报告》，将印度2019—2020财年的经济增速预期下调0.3个百分点至7%。同期，印度中央统计局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19年第一季度印度经济增速为5.8%，为近5年最低水平。

    为应对经济增速放缓的现状，2019年以来印度央行已连续4次降息以期提振经济，累计降息幅度达110个基点。印度经济界普遍认为，尽管印度是各大经济体中增速最快的，但在全球贸易环境趋紧的大背景下，印度经济仍然无法独善其身，重振经济发展道阻且长。

    内外因共致增速下滑

    这已是IMF第二次下调印度经济增长预期。此前，IMF将印度的经济增速从早先预测的7.5%下调至7.3%。究其原因，印度经济增速放缓更多是由于国内外需求放缓所导致的。

    印度经济学家巴塔查吉表示，一个经济体保持增长需要内外部共同作用，出口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印度出口份额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占比不断提升，最高曾达到48%。但去年开始受全球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趋势影响，印度出口占比已经下降至44%，成为印度经济增速放缓的主要原因之一。

    巴塔查吉解释称，这是两个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一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贸易保护主义对印度对外出口产生直接影响；二是美国在遏制一些其他国家的对外出口，也对印度产生间接影响，因为当前印度出口的主要为中间产品。

    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印度6月份出口总额为250亿美元，与去年同期相比萎缩9.7%，为2016年1月以来的最低水平。更为严重的是，印度出口不振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财年。印度2018—2019财年出口总额为3310亿美元，较上个财年增长9.2%，还不及2017—2018财年9.8%的外贸增长水平。此外，印度大豆、大米等农产品出口面临同样问题。印度相关部门表示，由于非洲国家需求疲软，印度大米出口可能会跌至7年来的最低水平。

    与此同时，印度国内消费包括住房和汽车在内的大宗消费，已经持续数月处于萎缩状态。数据显示，7月份印度汽车销量从去年同期的19.2万辆下降为12.3万辆，同比降幅达35.95%。而摩托车销量仅为93.4万辆，与去年同期的115.1万辆相比，下降18.88%。

    此外，失业问题也是一直困扰印度经济增速和增长质量的主因之一。自2018年10月份以来，印度失业率居高不下，当时的失业率为6.9%，而2019年2月印度失业率已升至7.2%，为2016年9月以来最高水平，高于2018年同期的5.9%。

    屡次降息但效果不彰

    8月7日，印度央行宣布降息35个基点，这已是年内连续第4次降息，累计降息幅度达110个基点。尽管印度央行称全球经济活动放缓和国内经济增长乏力是其降息的主要原因，但从提振经济增长的角度来看，通过降息刺激经济增长的效果还没有明显显现。

    首先是资金使用成本仍然很高。受央行降息影响，印度一些主要商业银行近日下调贷款利率15—30个基点。印度最大国有商业银行印度国家银行表示，从2019年8月10日起下调住房贷款利率15个基点，将有所减轻住房贷款借款人的还款压力。印度国家银行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修订后的一年期住房贷款利率为8.25%，低于此前8.40%的水平。同时，两年期贷款利率从8.50%降至8.35%，三年期贷款利率则降至8.45%。

    即便如此，考虑到印度6月份的通胀率仅为3.18%，两者之间的差高达5个百分点以上，印度资金成本过高是个显见的事实。

    其次，结构性问题阻碍经济恢复。在印度国民经济组成中，农业仅占GDP的17.3%，但却为该国一半以上的人口提供了生计。然而，由于粮食与蔬菜价格的低迷、农村科技的薄弱、农村居民就业困难、印度农村居民增收困难，导致消费难以为继。

    再次，技能劳工不足影响产业承接。巴塔查吉表示，印度当前的失业人口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青年人，这一群体并非没有劳动意向，而是其劳动技能与岗位要求不匹配，这一因素长期困扰着印度经济增长的质量和速度。简而言之，不是印度国内无法提供足够工作岗位，而是没有足够的低技能岗位提供给缺乏技能的工人。

    基于这一理由，他认为印度很难像越南那样承接其他制造业大国向外转移的产业。印度不具备像中国一样完整的工业体系，且缺乏足够的融资渠道，同时土地、基础设施和资本等结构性矛盾仍然突出。此外，印度也大量缺乏像中国那样的工业园区或经济特区，因而短期内不会有什么效果。

    相关分析人士指出，由于上述因素的存在，印度的经济增速下滑仍未看到止步态势。在这种情况下，单纯依靠央行降息效果有限，财政发力拉动投资也许是目前印度经济重振的必由之路。

    复苏依靠投资和开放

    2019年7月初，印度政府确定了发展目标——到本财年结束（2020年3月）时，印度经济总量达到3万亿美元，到2025年3月印度将成为5万亿美元的经济体。

    要实现这一目标，印度必须尽快改善经济发展局面。而印度财政部提交的2019—2020财年财政预算报告对此作出的回应是，加大基础设施投资和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投资和开放成为本财年财政预算的关键词。

    印度传统上是一个依靠国内消费推动经济增长的经济体。但印度现在发现，在农民收入难以获得有效提高的情况下，仅仅依靠国内消费难以支撑经济持续稳定地增长。

    《世界经济形势和展望2018》报告指出，尽管印度经济前景不错，但私人投资疲弱仍是印度宏观经济的一个关键问题，其固定资本构成占GDP的比重从2010年的40%降至2017年的30%，对印度经济持续稳定增长构成了威胁。数据显示，在上个财年，其固定资本构成占GDP的比重约为31%。因而在新的财政预算报告中，基础建设、教育和农村水电都被明确列为接下来的主要投资方向。而加大投资的资金从何而来？印度财政部给出的答案是进一步扩大开放，吸引海外资金投资印度。

    财政预算报告表示，印度政府将与利益相关者协商，考虑进一步开放航空、媒体、动画和保险领域的外国直接投资（FDI）。此前，外商在印度投资涉及新闻、时事相关的报纸和期刊时，最高持股比例为26%，投资航空公司最高持股比例为49%。这些比例限制有望得到进一步提高。对于保险业，印度考虑允许保险中介机构100%接受外国直接投资。

    同时，印度财政部宣布针对单一品牌零售业外国直接投资（FDI）的30%的本地采购规定也将进行放宽，这将有利于国外大型零售商进一步进军印度。此前，宜家等大型生活超市已经落户印度。

    在强调投资、扩大开放的同时，印度政府向国有银行系统注资7000亿卢比（约合97.6亿美元），用以提高国有银行的信贷投放能力，进而推动国内投资增长。

    有分析人士指出，需要看到的是，印度财政部一方面是谨慎的，但另一方面却又是坚定的渐进主义。财政部在预算报告中宣布，将加大学校教育的投入，增强学生的技能，尤其是学生科技创新能力的培养。同时，在发展电动汽车、人工智能领域等方面，印度财政部也都大力支持。

    印度前财政部长贾伊特利指出，该财政预算报告为一个雄心勃勃的印度指明了方向。在过去的两到三个季度，印度经济增长有所放缓。毫无疑问，这份预算报告作为一项政策文件，为印度回到正轨制定了路线图。

    对此，巴塔查吉认为，印度新一届政府成立后的首份财政预算方案值得肯定。他表示，莫迪政府进入2.0时代，在经济政策方面继续保持开放的姿态，也没有宣布任何新的计划。这说明此前的政策已经起效或部分起效，莫迪希望继续推进政策深入，这比起以往新政府为了选票而公布的各种花样政策来说更加实际，能让老百姓得到实惠。目前印度国有商业银行正在进行不良资产的清理工作，可以看作是对当前印度经济运行中面临的结构性矛盾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