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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眼中的陈云

叶永烈 蒋永清 《 人民周刊 》(

    1995年6月27日下午2时,我去中南海访问陈云夫人于若木。红墙之外,车水马龙,一片喧嚣。而一入红墙,便感到分外安谧。虽说我曾去过中南海多次,但是去陈云住处,还是头一回。

    76岁的于若木,穿一件黑色夹白圆点的上衣,头发灰白,待人谦恭而亲切。谈话时,她习惯性地略微低着头,回忆往事时不时陷入沉思。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思路清晰,记忆力很好。她过去跟陈云一样低调,从不对外谈陈云,也不谈她自己的身世。我的采访注重“捕捉”细节,而于若木正好擅长讲述细节。那天她对我“细说”陈云,生动而形象,使我受益匪浅。我拿出录音机录音,整整录了3盒磁带。

    陈云自称是“木炭汽车”

    陈云体质不好,于若木用八个字来形容:“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出生于贫苦农民家庭的他,先天营养就不足。出生后,母亲的奶水不够,陈云主要靠吃米粉长大,导致他的体质从小就差。

    在延安,陈云的生活比较稳定,条件也有了改善。不过,他仍很怕冷,到了冬天,要穿很厚的衣服。由于工作紧张,他抽烟比较多。那时,他的手指头都被香烟熏得呈黄褐色。他的脸色也不好,很苍白。

    进了北京之后,生活变得安定。于若木向他反复宣传吸烟的害处,使陈云下决心戒烟。自从1952年戒了烟,又遵照苏联专家的意见,吃“斯米当”,陈云的身材就开始发胖,脸色也变得白里透红,身体比往日好得多。所谓“斯米当”,其实也就是稀奶油。这种“斯米当”很容易消化。那时,他每天早餐吃面包,抹“斯米当”和果酱,再喝杯牛奶。

    20世纪50年代,陈云工作非常繁忙,常常早班加中班,中班接夜班。陈云自己都说,他上午、下午在中共中央财经委员会上班,晚上8时要到周恩来那里,夜12点时则到毛泽东那里……陈云一度累垮了,不得不向中央请假休息。在他的晚年,才做到了真正的“起居有时”。

    在晚年,陈云通常在每天晚上11时做就寝的准备工作,11时半上床,12时左右就睡着了。翌日早上8时起床,8时半进早餐。中午要午睡。

    他原本和家人一起进餐。步入晚年,由于他的饮食与家人不同,也就分开单独进餐。

    1979年,陈云正处于重要的工作时期,却得了直肠癌。所幸发现早,手术做得又很成功,使他很快就恢复了工作能力。

    1984年起,陈云患了帕金森氏病。从此,他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1994年,陈云住进北京医院,在医院里度过了他一生中的最后321天。于若木说,陈云所患的是“吸入性肺炎”。得这种病,在进食、喝水时,食物或液体很容易被吸入气管,引起咳嗽,并引发肺炎。为了防止病菌进入气管、肺部,大夫不得不用抗菌素杀菌,抗菌素用得多,导致肠内有益的双歧杆菌也被杀死,降低了身体的免疫力。此后,他的消化能力变差了。陈云毕竟已是一辆开了90个春秋的“木炭汽车”,虽经大夫们精心治疗,但病情时好时坏,体力日渐不支。

    1995年4月10日清早5时多,陈云突然血压下降,并出现混乱性房性心律。经大夫救治,趋于稳定。于若木说,当天中午,当薄一波来看望陈云时,陈云的神志还很清楚。薄一波跟他说话时,他都有反应。

    薄一波走后,陈云还听了一会儿评弹,然后午休。下午2时04分,陈云去世,享年90岁。

    纵观陈云一生,主要是从事了5个方面的工作:他是在上海商务印书馆领导工人运动起家的;随即在他的家乡上海青浦领导农民运动;接着他领导中共中央特科,从事反奸工作;到了延安后则从事组织工作;此后,他转为经济领导工作,被人称为“中共经济专家”。

    于若木与陈云的婚恋

    过去,关于陈云的身世报道极少,关于于若木的身世报道则几乎没有。诚如于若木在1995年7月18日给我的信中所言:“或者是受陈老的影响,或者我的个性与他有相似之处,不愿出头露面。”所以,通常新闻媒体只是在有关营养学的一些活动中提及于若木,冠以“营养学家”的称号,如此而已。为此,我问及于若木的身世以及她和陈云婚恋之事。大抵是考虑到陈云已经去世,她打破惯例,详细地谈了起来……

    于若木说,她结识陈云,事出偶然。

    在1937年11月29日,陈云从新疆到延安,不久即出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陈云从小就有出鼻血的毛病。这时,他的老毛病复发,鼻血出得很多,流血不止,不得不休息。组织上考虑要派人照料陈云。于是,中共中央组织部秘书长邓洁就到陕北公学五队去挑人。为什么要去五队呢?因为五队是女生队,从全国各地奔赴延安的女青年,很多在这个队。经过五队支部研究,认为最合适的人选,是于若木。

    邓洁对于若木说,陈云同志是党的重要干部,现在生病,需要人护理。于若木一听,便说自己只是一位普通的中学生,从未学过护理,恐怕难以胜任这一工作。邓洁告诉她,这是经过组织研究的,只有政治上非常可靠的人,才能到陈云那里做护理工作,何况陈云的护理工作不是很复杂,只是出鼻血,需要静卧休息。

    于若木得知是组织决定,也就服从了。这样,她就到陈云那里报到。

    那时,中共中央组织部在延安城里西山的一个小四合院,三孔窑洞,两间平房,十几个干部。陈云住在其中的一孔窑洞里。于若木去了之后,就在窑洞门口摆了张办公桌,值个班。陈云有什么话,替他传达一下。陈云要找医生,她跑去喊。没事时,她就在那里看看报纸。于若木就这样值班,不到一个月,陈云病愈了。

    结束了在陈云那里的工作后,于若木到中共中央党校学习,编入第十九班。不过,也就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陈云和她之间产生了感情……

    我问起于若木来到陈云那里从事护理工作,怎么会从“病人与看护的关系转到了恋爱关系”。于若木说,陈云最初问她的历史,她作了回答。这样,他开始了解于若木。他也简单地向于若木介绍了自己的身世。于若木还回忆,空闲时,陈云让她唱歌。她唱起了一支苏联流行歌曲《祖国进行曲》,开头一句是“我们的祖国多么辽阔广大”,这首歌在当时北平学生中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歌。

    后来,陈云向她问起有没有爱人,谈过恋爱没有。于若木回答说:“我还不懂。”陈云说,他现在也没有爱人。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交个朋友?

    说到这里,于若木对我说,陈云之前有过一次婚姻,因性格不合而离异。这在我所见到的种种关于陈云的文献中从未提到。虽说于若木完全可以不提陈云过去的婚姻,但是她不回避,这样的坦诚充分表明她胸襟的宽阔。

    相处日久,陈云对于若木说了一段发自肺腑的话:“我是个老实人,做事情从来老老实实。你也是一个老实人。老实人跟老实人在一起,能够合得来。”这样,他和她日益接近,关系日渐密切,慢慢明朗化了。

    1938年3月,陈云和于若木在延安结婚。于若木说,她和陈云的婚礼特别简朴,因为陈云不喜欢铺张。结婚那天晚上,陈云花了一块多钱,买了些糖果、花生,请中共中央组织部的一些同志热闹了一下,就算是婚礼。后来,消息传开来了,有些人要陈云请客。当时,陈云手里有点钱,论请客也请得起。可是,他没有请客,因为他以为没有必要摆场面。于若木写给在英国的大哥的信中说,她对自己的婚姻非常满意,陈云是一个正直的人,非常和蔼善良,从来不发脾气。

    1973年春节,陈云让子女想办法把他们的妈妈接回家过春节,并亲自向有关领导提出这一要求。他临终前嘱咐子女们要做的事,就是照顾好他们的母亲于若木。

    陈云去世后,于若木深情地撰文说,在我和陈云同志一起生活的50多年中,陈云同志总是循循善诱,不断提高我的思想和觉悟水平,逐渐弥补我们之间因年龄、职务、生活经历的不同而造成的差距……我欣赏他的智慧和工作的果断,更敬重他那像水晶一般透明的党性和人格。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的家庭生活自然是融洽和谐的。

    2006年2月28日,于若木病逝,享年8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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