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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一起追过的火车

王嵬 《 人民周刊 》(

    在2008年的蒸汽节后,我几乎每年都会如约来到克什克腾旗,享受这场跃动的视觉盛宴。

    2009年12月,前进7119和7038两台机车被整修一新。这个庞然大物,用壮汉般的钢铁肩膀摇动着5个巨大的红色动轮,将力量之神的形象烘托到极致。至关重要的是,车身上集通铁路的LOGO被国铁的路徽所替代,这幅经典的画面可以使人产生乘时光列车回到从前的感觉,因此吸引了更多的铁路爱好者。

    2009年底,我与摄影师傅陈新辉一同前往,他是火车世家,两代开火车,一代修火车。10多年后和“大前进”重逢,师傅热泪盈眶,对着火车亲了一口,然后笑呵呵地说:“蹭了一嘴油,一嘴油。”不过,2009年与2010年的蒸汽节改为由双机前进牵引10节敞车,运行区间依旧为大板—经棚—好鲁库。这10节敞车与2008年的8节客车相比,短了不少,正常运行下,双机前进一般都牵引四五十节货车,这么短的话,一台机车就够用了,所以看起来怪怪的,颇有大马拉小车的感觉。

    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只能以万变应万变。我找到了一些拍摄小场景的地方,譬如二地马蹄形展线的东端的二地一号隧道附近拍蒸汽机车出洞,或是公路上方的二地三号隧道,这边的景色同样非常棒,适合喜欢人少的我。但这一带的山有点高,得爬一阵,故无法采用开车追拍法,但绝对能够保证质量。另外在上店车站西侧、三地车站西侧各有一处道口,这里是运行中的蒸汽机车与车辆、行人亲密接触之地,这种场景也是不容错过的。但这两台蒸汽机车的车况不太好,尤其以气缸附近漏气最为严重,所以我的好友刘宇熙称呼这种场景为“一笼包子”,除了车头正脸,后边都看不清楚。而那些鲜为人知的小场景通常在极度坎坷的野路尽头,我们包的夏利出租车,因为底盘低和雪大等因素,有时候车会陷到雪里,我们几个还得下来推。

    据一位师傅说,每年的蒸汽节是克什克腾旗政府让集通铁路办的,目的是使蒸汽节变成一个铁路摄影爱好者的传统盛大节日,从而带动旅游人气。另外,摄影师们所拍摄的照片无形中也为克旗做了免费广告,这真是一举多得啊!可是这两台蒸汽机车的身体每况愈下,而且影响正常铁路运输,所以集通铁路蒸汽节,是“最后一回”的传言遍布网络。当我拍完了当届的最后一趟前进乘中巴车返回赤峰时,车上的闭路电视正在放《懂你》MTV,片中的双机前进镜头再次使我潸然泪下。

    “当——咚咚咚咚咚——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我再次听到大前进特有的轨缝声时,是2011年的年末,蒸汽节并没有取消,而是改为一种全新的运行方式,即车头朝向不同的两台前进中间夹着10节敞车,以动力集中动车组的方式运行,这样的好处在于双机前进不用再跑去遥远的好鲁库掉头,同时每趟车的拍摄次数翻了一倍,两头都是机车,从哪边看都是来车了,岂不快哉!去年,有一位为我们开灯、冒烟的师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蒸汽节就是为你们办的,好不容易来一次,拍就要拍好了!”

    这就是处处为他人着想的梁师傅,我们因蒸汽机车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当听说我晚上要去大板机务段拍夜景,梁师傅非常高兴,说:“来!晚上下班了咱一块儿吃饭。”这种简单的不可思议的信任,给了我拍火车之外的另一种感动。

    晚饭时,梁师傅叫上了他20年前一起学习火车司机专业的老同学。他们毕业后从司炉干起,当上了火车司机,继续成为工作搭档。

    梁师傅说:“我干了8年蒸汽,又干了8年内燃,这更新换代的事全让我赶上了。过去我们跑蒸汽的时候,司机室四处透风,脑袋得探在外面瞭望,身子在司机室里又冷又热,可难受了。当司炉那会儿,更是苦,就算累得直不起腰,你也得往锅炉里添煤,要不烧不上汽,车就没劲儿,就得停车。”所以在列车即将爬上大坝梁之前,司炉必须用铁锹把煤均匀地添入炉床,烧够一定的蒸汽压力。前进型蒸汽机车需要烧到15千克每平方厘米的压力,才能保证机车达到攀爬大坝梁的能力。炉床上的煤必须得压得跟小山似的,尤其是后锅脚,也就是锅炉后端的两个死角。司炉往这两个区域添煤是最考验技术的,需要添煤时,司炉用后手旋转铁锹尾端的握环,并利用巧劲把煤添到相应的位置。

    我认为,火车是有生命的,梁师傅驾驶过的很多台蒸汽机车都已报废解体,而蒸汽节上的前进7038却是他一直的座驾,在2005年集通线淘汰前,他就是那台机车的司机长。梁师傅对蒸汽机车的感情也非常深,“要是有机会,我还想干几年蒸汽,不过现在也挺好,每年年末的时候再开开我的老搭档。”虽然梁师傅爱蒸汽,但艰苦的工作环境,让他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甚至还有些司机患上了半身不遂,其原因是一半身体受凉,一半身体受热。

    与梁师傅聊了许多关于蒸汽机车的话题,他也被我们的执着所感染。他发现火车迷们年年来此赴约,却只有我们能一路追到好鲁库。他很喜欢我的照片。问道:“如何能拍得更好看?”“开大灯,冒大烟。”“好嘞,梁哥给你把汽烧足了,你们尽情地拍,等着你们的好作品!”

    内蒙古有一种非常强悍的酒,叫“闷倒驴”,由于太过高兴,我们已开怀畅饮。可是人家内蒙古人才刚刚“漱口”,同行的姜忆帆与张焕就已相继喝吐;我虽然当晚无事,但第二天起来也开始头疼。

    “咣当”一下,汽笛声响两下,两个车钩像握手一般连接成功,“嗡嗡”的声音一直不断,锅炉后方的蒸汽发电机上冒着小股白烟,前进的头灯照亮着前方的线路,整装待发的“蒸汽动车组”即将发车。

    宿醉的我们咬牙起床,乘1814次前往嘎拉德斯汰站。爬上山峰,沁人心脾的冷空气令我无限享受,铿锵的节奏由远至近,列车已进入梁师傅口中的“三看热水七钻棚”的精华区段。突然,明亮的车灯照出山洞,烟气喷薄而出直冲天际,鸣响的汽笛震彻山谷。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是这华彩乐章的最美妙和声。

那些年,一起追过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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