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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青春

辛采阳 《 人民文摘 》(

    我原来,也可以不是别人的书签,而是一本让人一读再读的书。它也让我明白,只要心中有景,何处都可以是花香满径。

    第一次听到《Позови меня тихо》(《静静地呼唤我的名字》)是在大二的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冬天。放学回家的我,突然间被这首有点沧桑的俄罗斯民歌所吸引。伴随着木吉他分解和弦的柔美伴奏,跟着这忧伤的旋律,缓缓温柔的哀伤,仿佛深沉的俄罗斯教堂钟声,在薄薄的晨雾中,拂过大地的脸庞。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伴随着鹅毛的大雪,走在通往宿舍的那个寂静的小路上,仿佛整个世界,除了歌、雪,还有我,别无他物。那是在我留学的第三年。

    现在都还记得,18岁的我,是什么样子。梳着一个马尾辫,带着无数用得着的、用不着的行李,在北京的2号航站楼挥手和父母告别,准备开始踏上我的留学路。那时的我,单纯而美好,仿佛对于未来拥有无限憧憬,像一只冲破笼子的小鸟一样,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我被那架叫做波音的“大鸟”,带到了一个叫乌克兰的地方。

    从小到大,第一次出家门独立生活,就被带到了如此遥远的地方。此时的我,对于什么都是新鲜的。第一次看见了这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第一次呼吸到了如此清新的空气,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市中心,也可以是一座大森林。惊奇和兴奋取代了原本的惴惴不安,也取代了我的思乡情。每天的节奏都是如此的轻快,上学,学习一种优美的,全新的语言;逛街,去体会每一条古典的,充满欧洲风情的街道;甚至连自己做饭,都不觉得麻烦,仿佛感觉一瞬间,我就是一个可以独立生活的大人了,可以完全支配自己的一切。

    可是慢慢地,我发现有些东西在悄悄地变了。老师讲的东西,原来大多数是听不懂的;同学对你,也都不一定是友好的;没有父母在的每一天,困难都是要自己面对的;大多数的时间,你都是要独自度过的。于是那时候,心里突然有一点点的害怕,一点点的孤单,希望抓住些什么,但总也感觉抓不住。

    渐渐地,我爱上了旅行。一有时间,我就会背上我的双肩包,登上我的帆布鞋,买一张属于另一个城市的火车票,去感受不同的风景。春天的妈妈山,夏天的雅尔塔,秋天的敖德萨,冬天的利沃夫。每个地方风格迥异的美景,都一丝不落地收进了我那微缩的小镜头里,成了一种美好的回忆,也使记忆定格在了它们那时的模样。

    终于,我能够运用那个,原本不属于我的语言了;能够吃惯那些,我原本不习惯的食物了;能够记得那些,我原本记不得的街道了。我终于不再讨厌学校门前那条青灰的石板路;终于能够要一杯摩卡,在一个拥有落地窗的咖啡厅,静静地待一会儿;终于能够体会出俄罗斯民族的那种淳朴善良。可是,我也要离开了。

    飞机,不仅仅让我和我的母校渐行渐远。同样渐行渐远的,还有我留在那里的,一去不回的青春。有人说过,一辈子至少要有一次说剪就剪的短发和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那样,你的青春才不会被浪费。那我想,我的青春一定不是虚度的,因为短发和旅行,都留在了那个,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的国家。

    现在的我,偶尔回想起那段被我称为青春的岁月时,依然有无尽的留恋和美好。虽然每一步成长,都伴随着阵痛,但是,我依然感谢那段让我成长的岁月。它让我明白了,我原来,也可以不是别人的书签,而是一本让人一读再读的书。它也让我明白,只要心中有景,何处都可以是花香满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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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