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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与体育的三次对话

“……压迫者与被压迫者同样需要得到释放。人若剥夺别人的自由,也就成了仇恨的囚徒。”

郦琪琛 《 人民文摘 》(

    “观察南非唯一的方式就是闭上眼睛。”一位南非诗人曾这样写道。现在,纳尔逊·曼德拉真的闭上了眼睛,在他96岁时。

    再读曼德拉的自传,仍能感受到他对“束缚”的鄙夷:“我天生自由,尽我所能地去感知它。在母亲的茅屋旁,于田地间自由奔跑,于穿过村子的小溪中自由游弋。压迫者与被压迫者同样需要得到释放。人若剥夺别人的自由,也就成了仇恨的囚徒。”

    曼德拉与体育的第一次对话:

    把橄榄球作为橄榄枝

    曼德拉的一生中有27年在牢房中度过,具体算来,是接近整整10000天。1995年,南非迎来了种族隔离制度结束后的第一次体育盛事——第三届橄榄球世界杯。在开幕式上,曼德拉将南非橄榄球队的队员们称为“我的儿子们”,长久以来,橄榄球在南非被视为白人权力的象征。

    南非在决赛中以15比12击败不可一世的新西兰。两天后,曼德拉接受法国《队报》的专访时说:“我去看望小伙子们,我不停地想念着他们。孩子们要承受的压力足以毁掉他们。决赛前,我在更衣室中恳求他们保持冷静,不断回忆之前所取得的胜利。我提醒他们卫冕冠军澳大利亚已是手下败将。我说道:‘你们要牢记,整个国家都在背后支持着你们。’这足以让他们明白这场胜利会让这个国家团结在一起。”

    曼德拉语速很慢,声音有些沙哑。“在整个决赛期间我如坐针毡,最后的胜利并不只是我个人经历的一个伟大时刻,而是整个国家的荣耀。‘跳羚’(南非橄榄球队的昵称)激起了南非人民彼此融合的欲望。我非常激动,就像个孩子一样。”

    在关于他的权力以及合法性问题上,外界的争论喋喋不休。曼德拉倒是不避讳体育对他执政的影响:“是的,体育非常重要,这是种世界通用的语言。”2000年,他用了更优美的表达方式:“体育有能力改变世界。它是灵感的起源,是团结的催化剂。”

    1995年,“跳羚”的金发队长弗朗索瓦·皮纳尔说道:“当我们走上球场时,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但退场时,我们会发现情况有所不同。我们相信可以改变现状!我的父母相当保守,他们为我骄傲,但我仍需避免与他们讨论一些敏感话题。曼德拉的冷静与谦逊让我向若而叹。他是个伟人!”

    曼德拉与体育的第二次对话:

    他在罗本岛是个“网球手”

    1995年6月26日,霍顿,约翰内斯堡的富人区,曼德拉的住处。他两天前刚刚在这儿向皮纳尔颁发了象征着体育、政治、社会、人文胜利的金质奖章,这一天,他又在这里接待了记者。

    这是个巨大的荣耀,这一年曼德拉很少接受专访,同意记者登门造访更是绝无仅有。此行包括一名法国使馆的代表、法国《队报》驻南非记者弗兰克·拉梅拉。这是一次奇妙又别致的经历,是信仰、威胁、冒失,以及多年来南非种种不确定的集中反映。

    曼德拉的家是一栋白色别墅,窗户装有反光玻璃,院子里的十几名警卫将一箱AK47冲锋枪搬到另一台车上。采访被推迟了半个小时,一个绰号为“法国人”的保镖没头没脑地大声叫嚷着:“别墅里的所有人都愿意为曼德拉去死。”接着,一个6岁的男孩跳跃着出现在记者们面前,他在台阶下一块狭窄的草坪上踢着一个没气的足球,后来才得知他是曼德拉的孙子。

    大约17点,总统先生终于现身了,他为迟到向记者们道歉。他身边伴着一位年轻的黑人女子,“这是谢莉尔·卡罗卢斯,非国大(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的简称)秘书长的助理,我的BOSS。”曼德拉笑着介绍。记者们跟随曼德拉来到一个简朴的客厅里,这个77岁的男人搬起了一把分量不轻的扶手椅,只为大家可以获得更大的空间,真是体贴。

    曼德拉把他的孙子抱到双膝上。1969年,狱卒们曾禁止他参加其长子车祸丧身后的葬礼,彼时他被关押在罗本岛上,距离开普敦11公里。曼德拉的囚犯编号是46664,意味着他是1964年第466名被关押在罗本岛的“犯人”。那一年46岁的曼德拉住在B区东侧的单人牢房里。牢房的窗户周长大约有30厘米,从一端走到另一端三步足矣。他在这里开始了一场18年的“生活”。罗本岛寒风刺骨,曼德拉经常被迫从事体力活儿,他用重达7公斤的大锤敲碎一块又一块石头。在这个乏味的岛屿上他向犯人们传播反种族主义思想,罗本岛监狱也因此被称为“曼德拉大学”。狱友们把古希腊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撰写的《安提戈涅》排练成了话剧,曼德拉亲自饰演残暴的国王克雷昂。在那段时间里,他会在简易的网球场上挥上几拍,一支棒棒糖通常是得胜后的奖赏。

    曼德拉与体育的第三次对话:

    拳击台上无种族 

    1995年5月26日,星期五,“跳羚”击败世界杯卫冕冠军澳大利亚后翌日,全队在队长弗朗索瓦·皮纳尔和教练莫尔内·杜普莱西斯的带领下,拜访罗本岛。这是体育与历史的一次伟大会面。曼德拉说:“这次造访产生了一个在当时还不为人知的概念——统一性。球员们希望传达一个概念:‘他们是属于我们的,是属于南非的。’别忘了他们也会高唱索索洛扎(南非传统民歌,流行于男性黑奴当中),这曾是我过去在争取自由时唱过的歌曲。”

    过去,曼德拉曾是一名年轻的律师,身体强壮又不失优雅,他常去约翰内斯堡的索菲亚街区,在地下酒吧里品尝非洲的传统啤酒,或是Skokiaan,一种用发酵水制成的酒。“姑娘们的歌声中都带着笑。”小号手休·马塞克拉回忆道,“音乐是一把钥匙,当我们歌唱时,所有人都会倾听,包括布尔人(对南非白人的称呼)。”

    在索韦托的奥兰多街区的唐纳森社区中心里,曼德拉戴上了拳击手套,并为这项运动所痴迷。“拳击中移动身体以达到自我保护目的的方式,和后撤步进攻的手段”让曼德拉如痴如醉。他曾在自传中这样写道:“在拳台上,年龄、肤色或是财富的差异都不复存在。”

    2010年2月11日,曼德拉在庆祝被释放20周年纪念时,谈到了他最喜欢的“褐色轰炸机”——乔·路易斯和穆罕默德·阿里。他还告诉曾看管他的狱卒:“我还时常试着练习拳击。”

    曼德拉经常会谈到“跳羚”的队长弗朗索瓦·皮纳尔。曼德拉在冠军颁奖仪式上选择身着皮纳尔的6号球衣出场,这个选择如此简单,如此震撼,如此具有象征性。“我想鼓励球队,表明我的心和他们是在一起的。选择皮纳尔的球衣是因为他是个纯粹的好人,真正的领袖。”

    在决赛开始前,曼德拉听到了埃利斯公园球场的现场观众在不断高呼:“纳尔逊!纳尔逊!”“我当时信心十足,觉得在这个国家会发生一些事。但在‘跳羚’夺冠前,我从未想过南非国民的情绪会高涨到如此的高度。”这一晚,整个索韦托的居民都在歌唱着,欢笑着,舞蹈着……这一晚,看门人、脚夫、清洁工,所有的黑人聚集在南非队下榻的酒店前,一边高唱着索索洛扎,一边等待着冠军们的归来。这一晚,南非真的成了曼德拉理想中的彩虹之国。

    来源:《体坛报 · 体育大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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