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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张恨水的浪漫藏在骨子里”

杨菲 《 人民文摘 》(

    张纪坦言,爷爷曾经靠着一支笔让全家人过上了好日子,就像是一棵大树给家人庇护,不仅是直系的孙男娣女,家族中谁有困难他都慷慨解囊

    “在我的记忆里,苍老的他坐在同样苍老的藤椅上晒太阳。去看望他时,他总做掏腰包的手势,要给我零花钱”

    和爷爷一样,张纪也有着宽脑门,眉宇间和年轻时候的张恨水有几分相似。

    张纪的名字也是爷爷起的,因为他出生那天恰好是他父亲张晓水的结婚纪念日。

    “没有什么特别玄奥的词儿,爷爷给他的晚辈起名字都很简单明了。”

    在清华大学的会客厅,我们的问题牵出了张纪久远的思绪。“爷爷有些与他年龄不符的苍老,坐在苍老的藤椅上,在小院子里晒太阳。青色中山装的前襟时常被流落下来的涎水浸湿,他的目光很柔和,直视着前方。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这是曾经痛快淋漓地在副刊中嬉笑怒骂、针砭时弊的爷爷?”

    1949年6月的一个下午,在给孩子们温习功课的时候,张恨水突然摔倒在地,从此半身不遂。那一年,他所在的北平《新民报》解除了他的经理职务。“所谓的经理职务他并不眷恋。而新上任的总编辑写了一篇文章,认为爷爷是国民党特务,这对他的打击比较大。同时,爷爷一辈子的积蓄在解放前夕被一个私人银行老板骗走带到台湾。”在政治、经济的双重打击下,张恨水受了不小的刺激。

    一年后,张恨水把位于北京市东城区北沟沿的大宅院给卖了,搬进了西城区砖塔胡同43号的小院。昔日几十口亲人齐聚一堂的繁华盛景也从此成为过往烟云。

    周恩来总理得知后,给张恨水安排了两个职务:文化部顾问和中央文史馆研究员,文化部每月给其150元的补贴。平时看病拿药,张恨水一般都在阜外医院,花费十几元的情况下就自己掏了,住院费用的数目较大,中央文史馆帮助给报销。

    “爷爷对共产党是感激的。1956年列席全国政协二届二次会议,毛主席接见了他。1957年,他参加周总理在紫光阁召开的会议,回家后连连说,周总理讲得好!总理鼓励他写擅长的文学。”

    1962年,张恨水的病情复发,这一次比较严重,从此成了医院的常客。

    “我父亲后来常给他做助理,晚上给他买夜宵,一个烧饼夹酱肉和一碗热馄饨。他常为作家们呼吁,提高稿费”

    因为能写出《金粉世家》这样被号称民国《红楼梦》的作品,张恨水被认为是一介风流才子。

    而张纪更愿意用“浪漫”形容爷爷。“不是狭义的浪漫,而是骨子里深处的文人的浪漫,否则写不出人人喜爱的好小说来。”

    张恨水15岁丧父,于是发誓要养活全家,而且要供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上大学。他实现了这个诺言,而这当然得归因于他不辞辛劳地写作。

    “他一生写了3000万字的文章。他忙的时候一天要为6家报纸写连载小说,也就是说同时创作6部长篇。”张纪不无崇拜地说道,“直到今天,他的书还在出版,在不同国度的书店和图书馆,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会有人看张恨水的小说。”

    而张纪最早读爷爷的小说是在1969年,跟随着父母被下放到河南五七干校的时候。“读完《夜深沉》,我深陷其中!”不幸的是,张纪读得津津有味时被父亲的同事遇见了。父亲因此被批斗了一顿,但回到家,只是对张纪淡淡地说了一句“别给我惹事”。

    张纪的父亲叫张晓水(在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政治经济学),是张恨水的长子。曾经张恨水也希望子承父业,能培养个“小仲马”。

    张晓水小的时候,张恨水每天都得检查他背诵“四书五经”。“有一次背诵《孟子》,爸爸就是背不下来,爷爷气得怒吼,爸爸吓得说话都结巴了。爷爷事后非常心疼,写了篇随笔发在报纸的副刊上,后来对叔叔姑姑们就放弃了这种传统的教学方式。但我爸却打下了非常牢固的传统文化基础,终生受益。爷爷也经常和我爸交流磋商,父子俩先到西四附近的澡堂子里泡澡,然后爷爷请我爸下馆子喝点小酒,这时候,爷爷会认真地听取爸爸的建议,比如:长篇小说《翠翠》中的言情部分是否删掉一些?”

    张纪坦言,爷爷曾经靠着一支笔让全家人过上了好日子,就像是一棵大树给家人庇护,不仅是直系的孙男娣女,家族中谁有困难他都慷慨解囊。但如今,张家的后人们却牢记着家训——“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

    张恨水创作高峰期最高拿过每千字8块银元的稿酬。那会儿下次馆子只需两三块银元。张恨水虽不善饮酒,但喜欢美食,很多著名的酒楼老板也都认识他。说到这儿,张纪兴致勃勃地谈起了爷爷的侠骨柔肠,“1957年,共产党向爷爷征求意见,爷爷为作家们呼吁,千字四五元,作家稿费太低!”

    “在媒体圈从业35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脉相承。现在,我希望自己能潜心研究文化,成为一名文化学者”

    很多时候,人们介绍张纪都会说:“张恨水之孙”,甚至忘了他的名字。对方往往会瞪大眼睛,表示惊讶和怀疑。而张纪也从中感受到爷爷在大众心目中的名望和耀眼的光芒。

    1990年5月,张恨水研究会在安徽大学成立,研究会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张纪也于近些年在研究会担任了秘书长的职务,用他的话说:“便于向专家学者讨教,也便于为他们服务,仅此而已。”

    “从青少年开始他从没有停止过写作,有人说他是民国第一手笔,苏州大学的汤哲声教授却认为他是抗战文学第一手笔。”对于爷爷的相关研究,显然张纪有着一定的优势。令他遗憾的是,爷爷的很多抗战文学作品众人并不知晓。“他的长篇小说《巷战之夜》是他的亲弟弟组织抗战队伍的真实故事;《虎贲万岁》是抗日战争时期我国正面战场浴血抗日的战争史,对他在这方面的思想和文学贡献,当今文学青年知之甚少。”

    张纪从小因为家庭熏陶的缘故,写得一手好文章。1977年,有线广播大喇叭上田头、小喇叭入户的时代,张纪就考进了北京朝阳区广播站做编辑、记者、播音员,随后参与了《中国妇女报》的创刊工作,见证了从铅字排版到激光照排的转型。

    张纪在不同的媒体担任过编辑和总编辑。中间偶尔去企业给朋友帮过忙,但总觉得“那不是最适合自己的,只有传媒业才让自己有特别亲切的归属感”。

    “新闻工作是与社会结合最紧密的工作”,张纪又情不自禁地说起了爷爷的小说,“比如写《春明外史》时,他就在做记者,从总统、大帅一直写到妓女、叫花子,许多小说情节都来自他记者生涯的生活积累。他的通俗小说通而不俗,雅俗共构。他以报人的视野、文学的方式展示了民国间的奇闻异事、风俗习惯、民间疾苦、民族情绪”。

    如今,56岁的张纪已从新闻的一线退了下来,做一些媒体的策划工作,也在一些大学的新闻学院教授一些实训课程。“能把我的新闻从业体验传授给同学们,我有这个积累,学校也需要。”

    除了新闻老本行,张纪也希望潜心研究张恨水文化,向他无比崇敬的“文化学者”定位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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