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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至少还有你

白岩松 《 人民文摘 》(

    不知什么因素,一种时尚正在快速地扩张,那就是同学聚会。

    儿子与同伴们十来岁已常有聚会。母亲,七十多了,一回老家,最盼的也是老同学聚会。而我,也经历过,昨天晚上刚刚和高中同学喝完大酒,今天上午10点,小学同学已经在家门口守候,中午喝之前,还要趁清醒提醒自己:晚上还有初中同学的聚会,万万不可被酒冲昏了头脑,可酒杯一端,誓言烟消云散。

    一个班级,是否可以常常聚会,一来要看上学时期班级的气氛和友情的密切程度;二来要有几个热心张罗的人,用他们的辛苦与热情点燃那些半推半就欲走还留的同学;第三,还需要组织者拥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智慧,总能创造出一个又一个聚会的理由。

    比如我的高中班级,十年一大聚,五年一中聚,有同学从外地回了老家就是一小聚。而在北京的中学同学,在日常聚会之外,还开创了每年九月一日必聚的传统,因为“开学了”。

    有一次在飞机上,看杂志上一篇对导演康洪雷的访问。他和我一样,也是内蒙古人,每年,他都会回草原,和同学们在一起,不用说《士兵突击》,不用说《激情燃烧的岁月》,大家就说过去,就是大口大口地喝酒。

    看到这里,我热泪盈眶。没办法,感同身受。

    大学同学不在草原,不用拼喝酒,但也不少喝。我的一位天津同学如马三立般留下一个经典感慨:“每次咱们班聚会,我都只记得前半截,后半截都是下次聚会时同学们讲给我听的。因为每次后半截,我都喝得不记事了。”

    其实,好多人恐怕都和他一样。

    大学入学二十年,我们组织聚会,起名“至少还有你”,用意十分明显,不管怎样世事无常,不管路途顺还是不顺,不管眼泪多于笑容又或者相反,值得欣慰的是:至少还有你。

    在聚会的开场,我们几十个中年男女,重新汇聚在校园内原来的教室里,老师们也都请了回来。

    一开始,就是老照片播放,二十年的岁月,不要说有时认不出别人,估计连自己都难以辨认,在一片“这是谁”“这是我吗”的七嘴八舌中,慢慢地,开始“老泪长流”。

    这时,看着有人带来的孩子依然快乐地在课桌间游戏,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错觉,这是过去,还是现在?二十年时光真的消失了吗?

    聚会时,同学们的惯常语是“没变没变”,大家互相陪着慢慢变老,自然觉得彼此没变。

    但隔一会儿走进校园,看着校园里年轻的师弟师妹们,正和自己当初上学时年龄一样,大家才哑然失笑,“没变没变”纯属自欺欺人。并且岁数越大越是如此,甚至让你产生幻想:人世间,为什么不能一直上学到永远?

    对于我们,同学聚会已经像一个信仰,而且有趣的是,分开之后,反而似乎比大学校园里还亲还互相牵挂。

    聚会多了,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在岁月的催化下,我们的友情已经变成亲情,每一次聚会,都使得亲情的成分进一步发酵。

    也因同学在那里,聚会在那里,平日里一些日子才不那么难耐,起码都知道,不必担心岁月匆匆,过去的一切都会模糊,没关系,想不起来的,同学替我们记住。当然,更重要的是,哪怕未来不再让人期待,至少我们还共同拥有一个温暖的过去。                                                 

    摘自《齐鲁晚报》201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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