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旅游天地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24年08月2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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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遇见梅里雪山(行天下)

龙 悦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4年08月21日   第 12 版)

  梅里雪山在阳光下呈现出“日照金山”的壮丽景色。
  新华社发

  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奔子栏镇的世界自然遗产“三江并流”风光。
  新华社记者 陈欣波摄

  我用20天的时间,每天骑单车行进约60公里,从西藏拉萨沿川藏线到达昌都市芒康县。许多人对唐古拉山念念不忘,其实川藏线上的每座大山都不简单。这些山峰一座连着一座,宛如滔天巨浪。川藏公路就像一条长长的飘带,随着山浪盘旋曲折,忽起忽落。

  一天早上,天不亮我便出发了。半轮残月挂在黝黑的峰头,山壁上有怪石突出。清冷的月光洒在山坳,照见路旁新绿垂柳朦胧的影子。偶有宿鸟惊起,不见鸟影,只听一阵扑棱棱的振翅声,掠过参差树梢,飞向峭壁投下的黑影里。大山还在沉睡,峡谷里回响着澜沧江低沉的涛声。当我踏着月光在这寂静的山路上踽踽独行时,眼前总会浮现出古时游侠踏霜早行的身影。

  沿澜沧江骑行一个上午,在中午时分到达一个小村,过了村子再穿过一条短短的隧道,面前又是30多公里的山路。

  此刻,烈日炎炎,太阳晒得皮肤发疼。抬头可见江对岸云雾中的连绵山峰,那里正飘着雪——望不见山巅,只见顺着道道山谷垂下许多晶莹的冰川,向澜沧江大峡谷延伸,而后消失在莽莽林海之中,仿佛条条玉龙从云雾中俯身探首,欲吸江水。江边山麓麦田飘绿,桃杏绽放。

  我在一处悬崖的荫蔽下吃了点食物,脱去外套,开始在翻山路上行进。

  山不算太高,路也不算太陡,却漫长得让人有些沮丧。一段弯路连着一段弯路,每段弯路都环抱着巨大的山谷,站在这边眺望那边,你会怀疑是否还有力气骑过去,好不容易坚持着骑过去了,眼前却又是一个无边的山谷。紧赶慢赶,黄昏时分还没到达山顶,我的双腿已疲惫得几乎失去知觉,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膝盖隐隐作痛。算了,今夜就在山路上过吧!我索性在路边坐下休息。

  突然,我看到江对岸乱云层叠的半空中,露出一个尖尖的雪山峰头。它那么高,高得让人心惊,乌云堆积在山腰,峰顶的白雪堆砌出一座巍峨的宫殿,被云层托着,浮现天边。

  夕阳驱赶着乌云,顷刻间四处飘散,一列皑皑雪岭出现在眼前。雪岭之上,两座气势磅礴的雪峰凌空而起,右边那座更显庞大,如水晶雕刻的金字塔般巍然屹立;左边那座孤峭挺拔,如擎天玉柱直刺苍穹。

  我急忙打开地图。当我从自己所处的方位辨认出那确是梅里雪山时,一路的疲惫仿佛不复存在。

  梅里雪山是青藏高原东南边缘一系列南北走向的庞大雪山群,地处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腹地,屹立于滇、川、藏三省区结合部。梅里雪山的主峰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被誉为“雪山之神”,有许多动人的传说。

  相传很久以前,身披白袍、头戴银盔、骑着白马的英俊王子卡瓦格博,在3个仆人的护送下,巡游至此处时,看见一位身披白纱的美丽仙女。仙女名叫缅茨姆,她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尽情歌唱澜沧江河谷的美丽景色。卡瓦格博被缅茨姆的歌声迷住,缅茨姆也爱上了英俊的卡瓦格博,他们一见倾心,谁也离不开谁。3个仆人受君王所托,苦谏王子继续赶路,却劝说无果,于是并排站在了王子与仙女之间,用身体把这对恋人生生隔开,几人便站成了如今连绵的雪山群峰。英俊的王子卡瓦格博,就是右边状如金字塔般雄伟的雪峰,他的恋人缅茨姆就是左边看起来亭亭玉立的那座,两峰之间几座稍矮的峰峦,便是3个仆人的化身了……

  传说彰显出卡瓦格博峰的圣洁与神秘,现实中,这的确是一座难以攀登的“高冷”山峰。世界联合登山队多次向它发起挑战,均以失败告终。尽管我对梅里雪山的神话传说和惊险故事早有耳闻,但这次与它不期而遇,那种视觉与心灵上的震撼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强烈。

  仰望那巍然的雪峰,敬畏之心油然而生。我感到那冰雪之中仍有生命的灵动,即使背对雪山,也依然能感受到身后仿佛有来自山峰的冷峻目光,使人不敢轻举妄动、妄生杂念。

  对于很多游客来说,“日照金山”是梅里雪山必看的景观之一。当阳光照在梅里雪山之巅,白色的雪峰在光和大气的作用下衍射出万丈金光。大约20分钟后,金光褪去,梅里雪山又恢复圣洁、雪白的模样,静静守护着这一方天地。“日照金山”气势之宏伟、场面之壮观,让人忍不住惊叹大自然的绮丽变幻。

  在云南省德钦县,有7处观赏梅里雪山各类景观的最佳地点,由北向南分别是雪达村、亚贡村、阿东村、飞来寺、雾浓顶、红坡村、拖拉村,合称“七望梅里”。想看到“日照金山”的景观还需要碰碰运气,既要有晴朗的天气,又要云雾“给力”,不会完全遮挡山峰。

  此刻虽然未在最佳观赏点,但我仍是幸运的。远处碧空如洗,梅里雪山险峻的雪峰清晰明朗地矗立在宁静的夕阳中。夕阳正对着雪峰落下,已照不到这边的雪壁,斜斜的余晖如一条金色的瀑布,从雪岭之巅直泻下来。在这金色光瀑下面,雪山泛出蔚蓝色,山麓幽深的峡谷里,透过濛濛云影,隐约可见发着淡白色亮光的澜沧江,蜿蜒流淌。

  夕阳越压越低,当它如一团红色火球落在卡瓦格博峰顶时,山尖便向下拖出一道墨黑色的阴影;待夕阳再落下些,雪峰顶部便出现一道金灿灿的光晕;当夕阳完全落入雪山背后,绵延群山立刻沉浸在寒冷的阴影里,只有孤峭高耸的缅茨姆峰,久久浸浴在暗红的霞光之中。这瑰丽奇景,不免令我一阵激动,久久凝望着那座晶莹剔透、散发着红光的“水晶”峰顶,在群峰的簇拥下,在渐趋暗淡的夜空里传递出一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