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文化万象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24年03月0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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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引着游子回家(文艺创作谈)

许纪霖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4年03月01日   第 07 版)

  《我的美食向导》中,本文作者(左)和导演陈晓卿在一起。
  出品方供图

  陈晓卿导演的纪录片《我的美食向导》已经在腾讯视频收官。去年我曾经参加这部纪录片的拍摄,当时,能在潮汕地区以美食会友,心情轻松愉快,当然,我也有一个“重要任务”:和陈晓卿一起在片中聊聊美食背后的潮汕文化。

  那是我第一次参与美食节目。和陈晓卿及其团队一起工作的过程中,我感受到他们对民间生活和烟火气息的热爱,并和他们一起,不断捡拾那些快要消失的美食,那些散落、沉降在民间的食物的故事。在我看来,陈晓卿执导的《舌尖上的中国》第1季、第2季是1.0版,主要介绍中国美食,告诉大家为什么三餐如此美味;《风味人间》系列则是2.0版,记录了全球各地美食,讲述相同食材在不同地区经过各种烹饪处理以及人们如何通过食物交流;现在,《我的美食向导》则是他和团队3.0版的创作,更上一个层次,除了讲“什么好吃”“为什么好吃”,还要为观众讲述美食背后的历史文化。

  在潮汕,我们品尝了正宗传统的潮菜和很多当地的特色美食,如生腌、肠粉、粽球等小吃,还有一种只有在这里才能吃到的水果:林檎。潮汕地区很多食物都和宗族、血脉关联在一起,美食发展和祭祖文化密切相关。如果一位旅居海外的汕头老华侨回来,他现在还认识汕头吗?大概不认识了。但吃到林檎这个食物,还是原来的味道,就会勾起他儿时的记忆。所以,从食物体验爱国爱家乡,并不抽象。家也好,国也好,在其物质形态的存在中,一个重要载体就是美食,尤其是家乡的美食。俗话说:“出国了,最爱国的首先就是你的胃。”你无论在哪里,是何种身份,都始终会记得故国、故土食物的味道。

  我在《我的美食向导》中说过一句话:“美食就像灯塔一样,照亮海外游子回家的路。”现代社会,人们的流动性大大加强,很多人离开家乡,到外地甚至到海外生活。但无论怎么流动,第一代移民都在寻求强烈的身份认同和文化认同,而且一定和自己的家乡有关,他们最难以忘怀的就是从小吃的食物、生长的环境。

  潮汕地区的一些人从明代就坐船抵达南洋,甚至远走南美洲、北美洲。今天,世界各地的潮汕华侨华人和港澳台同胞有1000多万人,他们都有一份对于家乡的思念和对潮汕文化包括饮食文化的认同。潮汕的饮食不仅仅是口腹之乐,还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美食具有凝聚社会的力量,而且可以让每个人感受到,我们是同一血缘、同一地缘的亲人,有共同祖先、共同信仰。

  所以,我们不能把美食的功能想得太简单。《我的美食向导》努力发掘3.0版的纪录片视角,让“吃货”们不仅享受味觉艺术,也可以窥见一方水土的社会发展历程、风土人情和价值理念,进而成为历史长河中文化积淀的见证者和传播者。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教授、纪录片《我的美食向导》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