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建校五十周年特展“寄情大湾区——潘鲁生艺术作品巡回展”在山东美术馆举办。展览通过粤港澳大湾区主题创作和大湾区民艺调研记录两个单元，展出潘鲁生以粤港澳大湾区为主题创作的彩墨作品32件，呈现出粤港澳大湾区城市与乡村、文化与社会、传统与现代繁荣共生的景象。

　　近年来，我一直在粤港澳大湾区进行民艺调研，走了不少乡村社区，到过许多工厂码头，总被这块年轻又古老、富饶又神奇的土地打动，拍了不少图片，画了一些写生，即时记录所见所想。大湾区的传统村落和传统工艺，具有历史与当下、本土与世界、经济与文化交汇共生的意义。身处国家经济发展、改革开放的前沿，昔日的传统村落、民间艺术作为文化传统的根脉，依然在日常生活的情境中延续和发展着，其中包含着很多耐人寻味的主题，可观，可思，可画。透过形象，可以体会其中悠远绵长的人文精神和文化内涵。

　　在大湾区，人们供奉共同的先祖，修建同一样式的祠堂，乡音相似，风俗相近，文化同根，乡土的、家族的纽带尤其深厚。鳞次栉比的楼宇广厦间，依然留存着昔日的街巷、船坞、牌坊和民居；现代化的车水马龙里，还交织着古老的乡风乡愁；快节奏的工作和生活中，也能感受到早茶惬意、粤剧悠扬的生活韵律。即使是四面八方来的外乡人，也能找到家的归属感。

　　我想把这些景和物都记录下来，就用平常的视角，匆匆一瞥或回眸而视，极目眺望或细细打量，真实地记录我看到的大湾区，表现自己感受到的风土人情。我想，这一切要像写生一样真实，还原物象最本真的状态，从整体到局部，以绘画意象呈现出来。在古老沧桑的牌楼背后，有错综交织的电线天线；在巍峨庄重的墙面上，布着斑驳的苔痕水迹。旧民居新楼房穿插并置，小渔船大货轮遥相呼应，新与旧、古老与现代、城市与乡村就这样自然地交织在一起。无需取舍，也不必回避，就用彩墨铺陈它们本来的样子，展现那一刻时空、景物、眼与心交汇的样子。这是今天的大湾区在我心里的样子，就像白云投影在湖面，水流云动，是此时，也是永恒。

　　在工作室创作这组作品时，我看到窗外冬去春来的景色，看到走过的每一个熟悉的地方，内心格外沉静。我想用笔墨表现这种宁静，淡远的天空或宁静的水面，叠映的高墙或苍郁的树木，即使是林立的店铺、交织的绳缆、密集的货箱也是苍茫无声的存在，没有人物，没有喧嚣，是景物自己的叙事。隐去闹市人影，呈现市井空茫，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里无不留有人文的踪迹和精神，它们汇合在一起就是粤港澳大湾区的生活和记忆。这个感受的过程、这种沉静感是一种直观的生活方式，如同饮茶，不在于茶器如何、环境怎样，而是品茶时的“清静之心”。我们需要这样的体验，无需繁华，不要装饰，而直指本源的精神。

　　这组作品运用的是中国彩墨语言，完全传统的笔墨纸砚，恬淡自然。因为大湾区不仅是繁华的、繁忙的，充满工业、商业的澎湃动力，也是宁静的、祥和的、人文的，有着凝聚的内力，能够让外来的游子找到奋斗的归属感。怎样表现繁华里朴素的本质？怎样体现忙碌中的宁静？怎样呈现市井之间、寻常之物中闪现的光芒？怎样在还原物象的同时又不剥离它独特的神韵？我想水墨是最恰当的。濡染、浸润本身就具有一种时间感，呈现每一时、每一物、每一刹那的当下所具有的意义。

　　有人将落叶的庭院扫得一干二净后，又轻轻把树摇一下，抖落几片叶子……我们常常找寻和感受生活本来的样子以及朴素细微处的美，我想，如果可以用画笔呈现出来，大湾区之景就是其中的一部分：繁华深处是质朴、包容，沉静而美好。记录当下，也是回望历史、面向未来。希望文化同根、民风同源、经济共融、社会繁荣的粤港澳大湾区再创神话。

　　（作者系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院长、教授）